舱室之中,诸将闻言,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点了点头,赞同说道:“王爷说的不错,他只要再敢龟缩,就无力牵制我军,自会被我军各个击破。”
而就在这时,外间来了一个穿着正白旗旗甲的兵丁,快步而来,拱手道:“主子,汉军大举增兵,通州卫港的水师援兵到了。”
这下好像是印证着多铎的推断,一下子在芦蓬中掀起热议。
多铎闻言,虎目之中精光闪烁,笑道:“来的好!我只怕他不来!”
说着,看向舱室中的几位将校,道:“诸位不用担心了,这贾珩小儿不敢继续再龟缩下去了,现在已经开始出城迎战。”
四海帮帮主秦洞笑着说道:“王爷真是料事如神,看来这贾珩小儿是坐不住了。”
众人闻言,都是七嘴八舌,纷纷附和说道。
翌日,天光大亮,今日是一个晴天,虽然天穹上有些多云,但比起前些时日的阴雨连绵,视野和可见度无疑清晰许多。
贾珩这边儿的江南江北大营水师一万五千兵马都用了饭菜,各部的战船进入战斗状态。
旗船之上,安南侯叶真看向道:“永宁伯,现在船只多装了炮铳,等一会儿交手,可远程而攻。”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我正是此意,虏寇船只分为三路,我等只分兵两路,一路看住左侧的海寇,中间一路则是朝鲜水师,这分明是以朝鲜水师为主力,想要一举击溃我军。”
可以说多铎汲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以朝鲜水师为主力,同时辅以海寇的船队编练。
众军将计议着,随着时间流逝,此刻一艘艘满载了兵甲和炮铳的船只张帆而行,向着崇明沙抵进,在半晌午之时,已然能清晰看到崇明沙上的一顶顶军帐。
而贾珩手中拿着一根单筒望远镜,眺望女真的水师战船的阵型排列。
朝鲜水师列阵严整,此刻船只三五编队,按着南北密集,中央稍稀的布局列队,分明是想要造成一种远近夹攻之势。
因为崇明沙的地形分布,就像一根楔子插进了空洞,两边有着孔隙。
这样女真海寇可以向岛屿两侧逃遁,而汉军的视线就不及,是谓可守可攻。
“传令,列山形阵。”贾珩放下单筒望远镜,心头已有决断,沉声说道。
身旁的传令兵,摇动令旗。
而后伴随着“咚咚!!!”的密集鼓点声响起,鼓声如雷霆隆隆,几乎响彻在整个海面的二三里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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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贾珩命令,江南江北大营的船只排成T字形,以便发挥炮铳的威力,此刻离着多铎的船队还有五里左右。
船只以浆帆似缓实疾地逼近女真船队。
就这般,五里、四里,三里……
一直到接近二里,随着令旗摇动,汉国水师速度变缓,开始变动着阵列。
随着时间过去,多铎此刻站在一艘战船的旗船上,此刻站在桅杆之上的甲板上,已经能看向汉军船只上的旗帜,甚至目光下意识飘向挂着“贾”字的旗船,寻找到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主子,汉军逼近了。”邓飚在一旁,面色凝重,提醒道。
多铎面色阴沉,喝道:“传令,让李道顺列阵迎击。”
其实多铎也不擅水战,或者说对水战的理解没有那般深刻,而李道顺无疑是水战的行家,此刻依托地形的优势阵型,就是李道顺安排而下。
“咚咚!!!”
朝鲜水师也开始擂鼓,一艘艘船只的鼓声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空旷无垠的海面上,鼓声密集如雨点,震耳欲聋的声音也掩藏了所有的紧张和忐忑,只有大战将启之前的悸动和振奋。
在十六、十七世纪末期的中国水战,如前文所述,仍是以冷兵器交手为主,除却弓弩远成对射,在作战方式上仍以撞船、接舷战为主,十分凸显武将的个人武勇,如陈友谅的大将张定边,杀到老朱旗船跟前。
而明代嘉靖之后,佛郎机炮和火铳的列装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种冷兵器的作战模式,因为佛郎机炮和火铳已经可以作为远攻的有力补充。
所以才有俞大猷“多船胜少船,多铳胜小铳”之语。
故而,任何战争都不能脱离当时的武器和列阵,所以在普遍采用二五制的冷兵器时代搞什么三三制,一般都是胡来。
多铎此刻看向在二里外列阵的官军,面色微动,隐隐有些不妙。
此刻,李道顺皱了皱眉,道:“主子,我军船只迎上去?”
多铎心头涌起一股烦躁,默然片刻,冷声说道:“分成几路,向着官军切割包围,他们船和人手都要少上许多。”
现在是风水轮流转,多铎率领的水师要多上一些,而且一眼望去,楼船如城,颇为壮观。
李道顺点头应是,然后吩咐着亲兵小校摇动令旗,不多大一会儿,舟船齐发,向着汉军抵近。
按着双方的远程攻击的箭矢和炮铳,当在里许之地对轰,对射。
然而,就在这时,多铎心头一惊,面色大变,只见远处一艘艘的官军船只船舷上火焰闪烁不停。
“不好!”多铎惊声说着。
“轰!”
声音的速度果然不如光,在多铎惊叫一声之后,剧烈的轰鸣在耳畔炸响,几乎响彻了整个海面。
汉军十四艘战船之中,一侧船舷上的二十八门红夷大炮,此刻全部开火,已经向着朝鲜水师迎头痛击。
哪怕是粤海水师面对葡萄牙人的红夷大炮,在广阔大海之上,先前在追逐躲避中就损失了十几艘战船,更何况是在狭窄的崇明岛海域的朝鲜水师。
此刻朝鲜水师以及海寇的船只,上百艘战船此都在二十八门红夷大炮的炮火覆盖之下。
而且是猝不及防之下,就见得炮弹从天而降,继而伴随着兵卒的惨叫声,火焰熊熊燃烧,迅速自着弹点向周围的木质船舱燃起。
在轰隆隆的炮火声中,就连鼓声都为之一顿。
多铎此刻站在旗船的舱室桅杆下的甲板上,因为旗船在船队列阵中稍微靠后,因而免于遭遇第一轮炮火打击,但见着左右两翼前突的船只在炮火下浓烟滚滚,一侧船舷沉入水中。
多铎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四肢冰凉。
此刻,江南大营立身船头的贾珩,见到炮火之下哀嚎、惨叫的这一幕,目光闪烁,暗道,有内味儿了。
可惜炮铳还是太少,否则百炮齐发,口径即正义!
“告诉诸部,不要担心炮弹,要摧毁朝鲜水师的战船,让他们在江口动弹不得。”贾珩面色冷肃,沉声道。
此刻,安南侯叶真也是虎目圆瞪,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可以说,这比粤海水师与红夷的追逐性炮战更具震撼,因为彼时,双方船只在广阔的海面上,根本就不会猬集一处!
红夷大炮的射程远是远,但是精度如何保证?
可女真的朝鲜水师以及海寇上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此刻偏偏塞在小小的崇明沙之前的入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