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疆扩土,让祖宗的这一份家业在自己的手中发扬光大,恐怕是每一个皇帝刚刚坐上皇位的时候心中的梦想,不过在随后的时间当中,或许被磨灭殆尽,或许随波逐流,或许韬光养晦等等就不一而定了。
刘协现在像是刚刚逃出牢笼的鸟儿,自然是心怀着这样的梦想,想着那一天能够君临天下,成为千古帝王。
伏德又行了一礼,才说道:“征西将军言及班定远……然班定远固然有功,然亦有罪……陛下圣明,自然是知晓的……”
“定远有功又有罪?”刘协皱着眉头说道。
伏德看了一眼刘协,然后垂下眼帘说道:“正是。永元四年,窦大将军谋反,定远侯亦在其中……”
“这个……”刘协皱起眉头,说道,“……后来不是诏谴责兢,抵主吏罪了么?”
伏德笑笑,缓缓的说道:“若真冤枉定远侯,其能是谴责了事,狱卒所抵?”
当时班固从窦宪北征匈奴以后,进入窦宪幕府。班窦两家本有世交之谊,班固入幕府之后,主持笔墨之事,与窦宪关系更为亲密,便撰写《窦将军北征颂》,对窦宪北征匈奴大加歌颂……
而因为平定匈奴立下大功的窦宪,威名大盛,朝堂官员进退都由他一人决定,导致了君权极大的不满,最后在永元四年,窦宪就被人揭发出说是要密谋叛『乱』,然后被革职,回到封地后就被迫躲猫猫了,一命呜呼……
班固与窦宪关系密切,因而受到株连,也被免职。当时洛阳令种兢对班固积有宿怨,便借机罗织罪名,最后杀班固于狱中。
事后,汉和帝得知班固已死,下诏谴责种兢公报私仇的恶劣做法,并将害死班固的狱吏处死抵罪。换句话说,就是私下杀了个侯爷,主事官吏除了口头上批评之外屁事没有,让一个临时工出来顶锅了事……
刘协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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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固或许有罪,或许无罪,但是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的皇帝,汉和帝认为他有罪,或者说汉和帝厌烦了窦宪的跋扈,认为其构成了威胁,所以要除掉窦宪和其党羽,所以不管有没有罪,其实都无所谓了。
当然,要诛杀这样的人物,自然谋反之罪是最为恰当的。
但是实际上,窦宪当时需要谋反么?
换一句话来说,窦宪如果谋反了,能够获得比当时还要更多的好处么?
那个时候窦宪以耿夔、任尚为爪牙,以邓叠、郭璜为心腹,以班固、傅毅皆置幕府,把揽朝政,天下大多数郡县的刺史和守令都是出自其门。
窦家当中,窦笃特进卫尉,窦景为执金吾,窦瑰为光禄卿,兄弟当朝,贵重显赫,倾动京都。窦宪的叔父窦霸为城门校尉,窦褒为将作大匠,窦嘉为少尉,窦家当中任侍中、将、大夫、郎吏等职的,还有十余人。
然后当时的皇帝汉和帝就刚刚好得知了窦家的这种原本应该隐秘无比的阴谋,然后在窦宪班师回朝的时候,让大鸿胪持节到郊外迎接,并按等级赏赐军中将士,以安其心,等窦宪进城之后,便命关闭城门,逮捕了窦宪的心腹邓叠、邓磊、郭举、郭璜等人,直接下狱诛死,并派人收回窦宪的大将军印绶,更封为冠军侯,让他和窦笃、窦景、窦瑰都回封地去。随后窦宪、窦笃、窦景到封地后,都被迫令『自杀』。
一场惊天的谋反阴谋,竟然不动一兵一卒,几个狱吏便打发完了……
班固就是在这样一个事件当中,被牵连导致最终身亡的。
那么如果按照伏德的说法,其实斐潜想要表达的意思就包括了两个方面,一个是班定远功的方面,这个自然是开疆扩土为国争光,而另外一个方面就是所谓的班定远的罪名,在其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也就等于是给刘协一个暗示……
或者说是一个警告?
刘协皱着眉头,看着伏德说道:“依汝之意……征西将军此言,非言定远之功,而是言定远之罪了?”
伏德拱手说道:“陛下圣明。不过此乃臣私下揣测而已,征西将军或并非此意……”
刘协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抬起头,望向厅外,缓缓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