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本身就是一个热情自我的人,地中海的阳光造就了他和规矩格格不入的本性,资产带来的强力保护也让他长久的保有不褪色的纯真和美好。这善意在利益面前,只是绊脚石。青年在“家族”的人面前,也是如此。更何况在这场构陷之外,他还被卷入了比军火交易更危险的事情里。
在决定中断交易后,青年被追杀着在叙利亚各种逃窜,期间也和雇佣兵克里斯熟悉了起来。他是个不甘心的弃子。有一次他们逃到了西北部的山村里,伪装成战地记者。当地有个女孩正要出嫁。
她那个年纪的叙利亚孩子,除了战争,一无所知。
“她比我女儿年纪还小一些。我的小南瓜在准备考大学,她已经嫁人了。”克里斯说。“但是她的家人没有别的办法,在战争里,活下去更重要。”
青年沉默地看着,那个新郎足够当女孩的父亲了。而战争里,没有适合新嫁娘的这样子。
那个叫克里斯的雇佣兵当然没能走出沙漠,他死在了另一场爆炸里。那是一个正午,接连的爆炸扬起的战火遮天蔽日,不见一丝光亮。他死前正要从口袋里掏出女儿的照片给青年看,说干完这票就能凑够女儿的大学学费了。他这个当爹的缺席太久,再想做什么都迟了。
“我的上一个主顾丢了个东西,我帮他找回来,但是他给了我这个。”克里斯躺在瓦砾上,呛进去几口轰炸造成的灰烬。他浑身都被碎石贯穿了,整个人像是一块漏水的海绵。“那个东西会带来无尽的财富,也是无尽的诅咒。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是我知道他们不能拿到它。去那个大巴扎,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它。”
青年跪在废墟上。几天没有整理仪容,他的下巴上长出了参差的胡茬,他生命里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可在充满斗争的沙漠刮胡子用须后水可是犯罪。
“我的小南瓜说,她的爸爸是个英雄。”克里斯扩散的瞳孔注视着被阻挡在尘垢外的太阳,他侧了侧眼珠,看向青年。“他是么?”
青年戴上墨镜。他得走了。下次再来的时候,他不会带着武器,不会带着军火订单,或许带一些玩具来,他还可以帮这里的人们重新家园。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个父亲、一个英雄的委托要做到。这和青年没有关系。就算他不来,克里斯也活不成的。但是青年把这条命,和所没能承担的责任扛了下来。
在那个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大巴扎里,青年顿悟从来不是他选择了命运。每一次,都是命运找到了他。窃取资料的雇佣兵,窃取的是一块可以敲开宝库大门的矿石。让雇佣兵克里斯被追杀的,是一块被鲜血浸透的阳光。
在这个世界上,谁的筹码多,谁的拳头硬,谁的话才有人听。
被剜心掏肺的国家不是不疼,只是那怒吼痛哭是传不出去的。叙利亚没办法自证清白,因为她的富饶美丽和孱弱。她的人民说不出话,她的废墟说不出话,她的将来或许也说不出话。
但是火焰会一直烧。
被战争撕碎的国旗在风的送抚下飘扬起来。疮痍上盛开了玫瑰。
古城斑驳的墙绘满了希冀和繁荣,神明展开了过去的画卷,俯瞰着现实里那些断壁残垣,这片恒古的战场。在巴尔夏明神庙坍塌的台阶上,青年透过【永恒之眼】,看向这片苦难土上的一抹光。那是遍地的黄金,枪管反射的阳光,和希望。是无数人可能再也看不到的,那即将落下,即将升起的,灿烂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