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强受不了刘承宗轻松自在笑嘻嘻的表情,他摇头道:“刘将军,这一路所见所闻,本官以为已不必说了。”
他的眼睛落在刘承宗的左手,言外之意你们这帮人压根就没想过招安的事,干的也不是落草为寇的买卖。
跟你谈条件,无非是让你听个乐呵,完全没必要。
“周知州,你不能以貌取人呐。”
刘承宗还真就想听个乐,想知道自己在三边总督心里几斤几两,摇头道:“朝廷若封我个宁夏王,难道我就不能在手上,再刺个不字吗?”
刘狮子心说,要封个关中王,他甚至还能在不前面再刺个誓字。
周日强被逗乐了,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他嘲笑道:“将军志向高远,不妨再想远些,干脆封个陕西王。”
“不不不,封陕西王,这事就谈不下去了。”
刘承宗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正色摇头道:“这会若有人做陕王,皇帝但凡心眼儿正常,做梦都能笑醒。”
周日强发现这个刘承宗,对皇权没半点尊重,让他很不舒服,他板着脸道:“既然将军想知道,总督给出守备一职,兵马散至一千,军士安插于延庆之间。”
守备?
刘狮子诧异道:“杨总督是早上跟你聊这事的?”
周日强楞了一下,认真道:“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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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他没睡醒。”
刘承宗纳闷极了,怎么这么瞧不起人呢?
“我的人你看见了,你觉得朝廷想招降我,应该给个啥官位?”
周日强心说,杨鹤给的高低幅度就在守备到参将之间,便道:“一府参将。”
本来他以为刘承宗听到这答案会不太高兴,却没想他笑得很高兴:“参将,我这些部队都是好兵,一个参将,剩下的人安插,安插能让他们吃饱饭?”
刘承宗摆摆手:“嗨,不说这个了,曹文诏到哪儿了?”
“曹……曹将军?”
周日强被噎住了,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好几个问题。
刘承宗这笑是啥意思?怎么突然就跳到曹文诏了?他怎么知道关宁军主将是曹文诏?
周日强都是前两天才知道主将名叫曹文诏,那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刘承宗怎么知道的?
那他驻军与此是……等曹文诏?
一瞬间信息量太大了,以至于他半天没答上话:“你,你怎么知道?”
刘狮子没回答,只是接着道:“我到这来,可不是来打宁州的,不过杨鹤移驻宁州,官军得救他,援军从西安府来?”
周日强不想回答,干脆问道:“刘将军对参将不满意,那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条件,可以告诉本官,自有人去宁州转告军门。”
“条件,临洮总兵官出缺了,给得起吗?我起兵也不是为了自己荣华富贵王侯将相。”
刘承宗抬手在桌上一指,脸上既有嘲笑也有悲哀:“陕西,三边五镇的兵粮,百姓离散,谁能解决?解决不了,招安了今年的叛军,明年该叛还是叛。”
周日强道:“那将军的意思,就是不想招安。”
“能好好活着谁造反,但招安不能好好活着,我没看见你们给我活路,更看不见朝廷给饥民饥军活路,朝廷只想给些虚名,甚至连虚名都舍不得给大的。”
刘承宗笑着问道:“散了我的人让他们继续造反或者饿死,你让我怎么招安?”
“我给你提供个思路,你派人跟杨鹤聊聊,我有兵、有够用的粮,抢谁不是抢?”
刘承宗抬手在炕桌上划出一条线:“我要实官,也要虚名,这事估计一次谈不妥,不过无妨,谈不妥就接着打。”
其实总的来说周日强还算轻松,至少到现在,他都没觉得自己性命堪忧。
只要不至于跟妻儿阴阳两隔,和刘承宗谈条件对他来说倒是无所谓,反正他就是个传话的,便问道:“什么实官,什么虚名?”
“西宁卫指挥使给我哥,沿途兵粮物资随我采买,我保证兵马不四处抢掠,杨总督保证各地不得阻拦。”
刘承宗脸上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要青海宣慰使,永镇斯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