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一听也不想什么老宅了,站起身怒道:“人呢,就眼睁睁看着我老娘叫人捉了去?”
他甚至都想去西宁投降了,不过这想法仅在他脑海中停留一瞬。
他降不了,且不说皇上待他恩重如山,但就这些军士的家都在临洮,他想降也没用。
“大帅,王进忠的达达还在庄上,说当时刘贼将兵三万从河谷逶迤东出,谁都不敢动弹,就派到庄上仨人,就把想办的事都办了。”
“想办的事,他们想办什么,征田宅抢财货?”
王承恩冷笑一声,擦了一半的铠甲也不擦了,起身拍拍手对身侧塘兵道:“传令集结,半个时辰后东进,完成合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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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进忠是王承恩的家丁,没啥本事老实忠厚,也是同族。
他达达是庄上出了名的懒汉,好喝酒,早几年他儿子送回家的军饷都叫他老子买酒喝了,没钱了就去打打短工,庄上都是同族,饿是饿不死,但日子最大的盼头只能指望儿子在战场立功。
偏偏,王进忠以前就没立过功,前年倒是在陕北立功了,可当年钱紧,洪承畴、练国事都盯着吴甡那十万两赈灾银,最后洪承畴要走了两千多两赈饥军;练国事要走五千九百两赈疲兵。
他们临洮就得了七百两,还是崇祯五年夏天才拿到手上。
王承恩拿着钱,先考虑的肯定是在崇祯五年把崇祯四年除夕、春节、上元节这三天的欠饷给弟兄们发了。
每人一钱六分,仅够三天,凑合吃顿饺子高兴高兴。
这点钱也就只够高兴高兴,临洮的兵不穷,他们一直能吃饱,尽管出兵剿贼的战利不算多,但至少能维持军队正常作战。
不过这对士兵来说,不算好日子。
端着牌匾的家丁听着一愣,伸手松了牌匾又赶紧抓住,问道:“大帅,东进,不去西宁救老夫人?”
王承恩深吸口气,站在驿城门口向西深深地望了一眼,语气笃定:“老母亲不会有事。”
他很清楚母亲被叛军带到西宁去,可能吃的住的没有在家舒服自在,但生命安全绝对可以保障,老太太就算自己寻死,只怕都没机会。
唯独他若此时敢攻打西宁城,老母亲多半性命堪忧。
所以王承恩打算先去东边,逮只承祖承宗啥的,好回来跟西宁城把老母亲换出来。
军队还正在集结,王承恩刚刚得知族人都被元帅府的乡官牵走,如今庄上仅剩下六个老人,庄上青壮不是跟他在军中,就是携家带口被散去别的乡里,最气人的是他家被改名了。
不是王家老宅被改成平戎乡保所,而是王家庄,被改成了两个土保。
名字就叫土保,一个上土保、一个下土保,气得王承恩牙根痒痒:“这是要砍我的头,我回来了,他们那些小鸡仔子在哪儿呢?”
“早就都跑了,就剩几个从前庄上的老人留这,昨天还有几个被叛贼分地收买,贪着地不愿走,听说大帅回来,连夜收拾东西跑了。”
这话听着好笑,王承恩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只觉得生气,六旬老母被劫走、家里二百多年的老宅被征走,刚才打听家里钱财也啥也没剩都被卷走,家里的地叫西宁贼抢走就算了,他们倒崽卖爷田不心疼,全分出去了。
王承恩听着家丁报来的,乡保田地政策,左想右想心里不是滋味。
这不就佃户么?
还不如他家的佃户呢,至少他家佃户佃了地,爱种啥就种啥,只要交得起佃租就行;刘承宗这倒好,把别人田都抢到自己手里,整个河湟就他一个地主。
说是花钱买粮不收租,可其实不还是交粮么?
换点银子、换点那没用的布票,最近的市场在西宁城,买其他东西的价钱还不是他想怎么调就怎么调。
那地租在佃契上写的明明白白,是多少就是多少;照刘贼这么干,一年百姓真正要交多少,说得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