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围歼敌军,这意味着不论在哪个方向,都有可能遭遇两倍甚至三倍敌军的进攻,打得好了就是一场犁庭扫穴,打不好就是一场萨尔浒。
魏迁儿看了张天琳一眼,微微抬手道:“张将军先选。”
“我去东路。”张天琳轻笑一声:“敌军能在黄羊川展开,易于马兵冲杀逐剿。”
魏迁儿点头接受了这样的安排,道:“我手里有不少涌珠炮,山地混战能派上用场。”
“那东西两路就交给你们了,至于中路攻坚的正军,就要靠丁兄与张兄的本事了。”
刘承宗说着朝肃州营参将丁国栋、甘州营参将张振拱手,道:“两日,攻陷香林寺;三日打到黑松驿,你们只管野战,我率炮队押后,攻坚拔寨,统统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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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国栋与蜂尾针抱拳道:“末将领命!”
随各部使命确定,古浪堡三声炮响,浩浩荡荡的塘骑队带着步兵沿柳条河鱼贯西行,沿山谷、山脊铺开。
短短半个时辰之后,在塘兵旗令招展之下,沿柳条河谷向东直到东路山地,一字排开的塘兵队伍纷纷扑向山道,仅仅片刻,蜿蜒曲折的山道上便处处枪火闪烁,山间林地顿时一片硝烟弥漫。
刘承宗在古浪堡上端着望远镜,厚重密林让他看不清就近几座山岭的战况,但他心里十分清楚,两军塘兵交上手了。
只不过据守在山道间的丁绍胤和白广恩,在接到前线塘兵对于爆发冲突的回报之后,都不认为跟他们交手的是塘兵——因为明军塘兵认为元帅军是在以散阵发起总攻。
元帅军的塘骑不正经啊!
表明上看起来,路中间只有孤零零的塘骑,一手握三角旗矛,一手提三眼铳,可实际上路边林子里还钻着俩人。
明军塘骑还没冲到放三眼铳的距离呢,先被左边林子里重铳打来的冷枪吓一跳,正关注左边呢,右边林子里又嗖嗖嗖地放冷箭。
根本看不见人,只能听见林子里哗啦啦的闹动静,跟进了野猪似的。
就这闹鬼的架势,还压迫战场呢?明军塘骑直接打马扭头摇着旗矛就走了,呼叫援军吧。
好不容易一塘骑兵凑齐,咱这边五个人了,不怕他们在林子里打出的冷枪冷箭了,对面塘骑也压上来了,林子里砰砰打出了更加密集的冷枪。
这肯定是正军发起进攻了,谁家塘骑扛大口径鹰铳出门啊?
一条条山道谷道,都向黑松驿的丁绍胤和白广恩传达这样的情报,每一路塘兵都说他们遇上的是元帅军小队。
在黑松驿堡的守备署里,丁绍胤吩咐家丁取来几幅舆图,让他们提笔在图上标注各个山道出现的敌军,稍一汇总,周围七条山道统统遇袭,而且都被压了三四里路才把情报传回来。
有的说遭遇敌军数十,有的则说敌军上百,但谁也看不清究竟有多少敌人,即使减半计算,七条山道的敌军先头兵力也超过三百。
丁绍胤的兵力有限,在周围十七条小路派遣塘兵,其中派兵控制的只有十二条路。
这些道路要么是路况较好,能容骑兵、车辆通行;要么是视野较好的山梁,要么就是地势险要,则派遣管队或百总带兵前去扎营设卡,掘壕断路。
这种部署本意就是为了防范塘骑渗透、遮蔽战场。
在收到情报的第一时间,丁绍胤就指着舆图对白广恩道:“这是佯攻。”
丁绍胤分析了刘承宗攻破嘉峪关以来的作战习惯,刘承宗一贯试图从防守薄弱处进行突破,尤其厌烦攻坚,即使做出超远距离机动也在所不惜。
刘承宗率军走戈壁出现在嘉峪关,本身就是他厌烦攻坚不愿强攻古浪峡的表现。
如果说这几天塘骑的骚扰,给明军带来的感觉是有一些可怕的东西要上山了,那么对丁绍胤来说,刘承宗就是上山的东西里最可怕的一个。
因为他很难推测,这个为避免攻坚而做出远征三千里的家伙,这一次为避免攻坚又会绕路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