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道:“坐实便坐实,如今之局便是不结党遭弹劾,结党亦遭弹劾。还在乎什么罪名吗?”
蔡卞回到蔡京身旁坐下道:“但是似言官这样指名弹劾,当事之人哪怕对方是宰相,也是避位辞相,等待天子处置。”
“当年老泰山便是这般。”
“不过以章相如今之声势,大可不必如此。”
蔡京拿着奏疏嗤笑言道:“朋党不是一个好词,但而今为官之人哪个不为朋党?”
“结朋党便不是好官。那么不结朋党便是好官吗?那是庸官!当年吕文靖(吕夷简)如何?不扶植心腹,能坐稳相位吗?”
片刻后一人上前递给蔡京一封书信,蔡京扫了一眼道:“还不够,再查得仔细些。”
蔡卞问道:“这是何物?”
蔡京道:“没什么,未雨绸缪。刘伯均家中几口人,族中又有哪些人为官,其履历及一些交往的人脉。过些时日总用得上。”
“既得罪了章相,以后他绝没一日好日子过。还有他的家人亲戚朋友。”
蔡卞道:“听说这刘伯均是个愚直之人,再说了何必连累其家小呢?”
蔡京道:“此刻不狠下心肠,以后还有人效之。”
“在这世上既要为好官,就不要为好人;既作为人,便不要为好官。既要为好官,又要为好人,两者岂可兼得?
“需有雷霆手段,方能施恩于人!”
蔡卞摇头道:“这样的话放在肚子里就好了。”
“当做的事不要说,当说的事不要做。说多了,兄长便真成了如此了。”
蔡京看了蔡卞一眼,心道这个弟弟与自己的风格确实完全不同,他待人和蔼,都是一脸笑容,但背后的手段一点也不比蔡京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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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蔡卞受章越所托,往熙河路整治贪腐之事。
那些熙河路的官员见蔡卞似很好说话的样子,待人都是一脸笑容,顿有了轻慢之心。甚至觉得是章越派蔡卞来捞他们的。
毕竟蔡卞在闺房中怕老婆的名声也是众人皆知。
众人心道一个怕老婆的男人,能厉害到哪里去。
最后处置下来各个重罚,铁血治吏,毫不容情。正因蔡卞孙路范育的整治,令熙河路官场为之一肃,才为后来夺取凉州打下来良好的基础。
这令所有熙河路官员见识到了蔡卞的铁腕,故有了‘笑面夜叉’的绰号。而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绍圣时,贬斥元佑旧党的事,表现上看都是章惇干的,实际上都是出自蔡卞的主意。最后骂名全部被章惇当去了。
……
正在二人言语间,忽彭经义出面唤道:“丞相请你们二位进去。”
蔡卞蔡京应承了。
二人入内后,见章越穿着一身便服,神情闲适地闭目养神。而他身前的桌案上两叠公文,而面前则放着劾疏的抄录。
章越睁开眼睛,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
他问道:“查出来了吗?刘伯均背后有人主使?”
蔡京回禀道:“回禀丞相,目前尚未看到有人主持。刘伯均入京私下从不与人宴客,很少与人交往。当初提为言官,也是因……因述古先生的推举。”
述古先生便是章越的老师陈襄。而陈襄已是去世了。
章越叹道:“恩师素来慧眼识人,这些年所荐无一不是当世名臣。”
众所周知,章越也是陈襄赏识并不断推举的。
蔡卞蔡京都不好答,蔡卞道:“我等都在等着丞相吩咐。”
章越笑了笑,重新拿起桌上的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