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莫季寻了几本擒偶楼留下的破烂卜书,粗浅修炼一番后,投出手中兰草。
纷扰烦闷的白烟止息后,他得到卦象。
大吉,利在地下。
他又换了一本卜书,寻了几截干枯的肠子,几番扭转抓扯,又经多次血祭通灵后,又得一卦象。
小主,
看卦之后,他沉默了很久,又换了几种卜术,还强将相熟的同伴邀来,令他投卦。
大吉,阖家兴旺。
大吉,贵人相助。
大吉,仙福永享。
大吉,举霞飞升!
同伴惊喜地笑着,互相庆贺。莫季突兀体会到了一种奇怪的孤独。
仿佛坐在一席流沙上的酒宴中,一切都将埋进下陷的沙里,或早或晚。
众皆酩酊,不知天地颠倒,更遑论脚下流沙。而莫季喝不下去,因为奢华的宴席下,他的一只脚已经踩进流沙里了。
莫季开始认真考虑那个可能性,为膏宴老祖而死。
他唯有混杂在无所知的人群里,继续挖掘。
地下没有日月天光,能铭刻时间的,只有一点一点损坏下去的机器。
终于,伴随刺耳的破裂声,承载莫季的那台钢铁藤蔓机器彻底灵光暗淡。
挤满岩壁的忿怒人脸摆脱了平和的钳制。
连那双布满肉红疤痕的钢铁巨臂都被它们咬去半截。
咔崩,装载着神通符文的铁盒被弹至莫季脚下,碎裂。
莫季沉默着从机器上抬起脚,踩在坑道上。
这已经是最后一台完好的机器了。
莫季吸收几块灵石,抓起久未使用的矿镐法器,像他曾做过的那样,像现在每个失去机器的掘鼠氏族那样。
“挖吧。”
他腾起法力,矿镐撕开一条条粗黑的缝隙,须臾闭合,但也足够撕扯下狞恶的人脸。
他挖着,不断念叨着膏宴老祖的护佑,可念得多了,人脸啃咬得多了,喘着的粗气打断了亢长的礼赞,倒从嘴边倒出些其他话来。
“大吉,大吉,阖家兴旺……大吉,贵人相助。大吉,仙福永享。大吉,举霞飞升!”
恍惚间,人脸柔和不少,看啊,在对他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