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别怕。”方丈温暖的手掌抚了抚小童刚点上戒疤的脑门,轻声安慰。
“施主随我来吧,如今剩下的,都是些衣冠冢了。”方丈牵着小童,拄着禅杖,朝寺庙的一侧走去。
山寺后方,曾容纳他魂体百年的霞光塔也日渐风化,砖石脱落,成了一片危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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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后,寺庙的后山,松林之地,是大法佛寺安置历代方丈的衣冠冢。
那七个大小一致的坟包,相互依靠,成排躺在松树枝下,静默不语。
游慕抬手,从弋冥手中拿起酒壶,绕道最左侧的一个坟前,揭开酒壶,从左向右,沿着他们的石碑,逐一倾倒过去,
酒液淅淅沥沥,浇落在历代方丈的墓碑前,氤氲出浓重的酒气。
扶着老方丈的小童瞪大了眼睛,仰头无措的看向方丈,可方丈只是朝自己摇了摇头,无声提醒他不要打扰。
“我说过,若捅碎那破金铃,定要挨个给你们这群老秃驴灌些酒来,佛寺清规戒律,无趣至极。”
壶中最后一口,落入游慕喉间,辛辣灼烧,浇在心头。
看着那墓碑上篆刻的法号,游慕还能记着,这些秃头和尚的一张张面容。
“咚!”
山寺钟声骤响,松枝下的衣冠冢更显幽静……
起初,他满腔憎恨。
镇魂塔四百年,他终于等来了动荡之日,地府鬼门大开,他冲破封印,满腹仇恨只待施展。
可大法佛寺的和尚,拿着金铃,将他的灵魂再次收走。将他,关入了另一方囚笼。
他不甘,他咒骂,他拼尽全力挣扎,都无济于事。
那金铃之力对鬼怪带有克制效果,一旦开启,便只能等待金铃之上的法器消磨殆尽,游慕才能重见天日。
和尚说,正阳宗的后辈寻自己,以救世之名,请求和尚拿佛家至宝铲除恶鬼,以免造成人界动荡永无宁日。
和尚说,自己其实知晓正阳宗的罪孽,也明白,那后辈冠冕堂皇的借口之下,无非就是想逃避被寻仇的结果。
和尚说,本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因果,但若放他流窜于人世,疯狂杀戮,本就动荡的人间,恐有沦为鬼境之患。
和尚说,或许有自己介入,未来的某些事情,便会有新的转机……
和尚的话,游慕向来不爱听,多番打断,只是那秃头和尚不知倦怠,日日跪坐于团蒲之上,朝着他讲经论道。
那晦涩的经文初时听得游慕头昏脑涨,目眦欲裂,可满身的怨气像是打在棉花上,他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