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吃惊道:“为何如此?”牛温舒冷笑道:“本官是奉大辽圣主威命,前来与宋夏讲和。如宋朝不从,那我大辽自当卷土而去!”宋徽宗面如土色,蔡京欲言又止,童贯脸色煞白,李邦彦动了动嘴唇,静观其变。
费无极道:“辽国与我大宋可有‘澶渊之盟’在先,如若违背,又当如何?”张明远素闻如今女真人完颜阿骨打将辽国打得抱头鼠窜,丢盔卸甲,便道:“不知海东青,辽国向女真人要的可还得心应手?”牛舒温顿时恼羞成怒,咬牙切齿。李邦彦见双方剑拔弩张,便打圆场道:“大辽与我大宋乃友邦,此番贵国出使,我大宋当以礼相待。”
牛舒温笑道:“我天祚帝陛下有言在先,西夏不可灭,宋朝要退兵。宋夏当给我大辽三分薄面,把手言和,实为万幸,还望大宋皇帝陛下熟思。”李邦彦瞅了一眼这厮,心中颇为不悦,但碍于辽国势大,宋徽宗又在场,便笑道:“使节大人何必生气,至于宋夏之争,那日我等也商议了一番。我大宋不愿开疆扩土,还望明白。”
童贯道:“只因党项人在关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等不得不前去阻挡。”蔡京捋了捋胡须,咳嗽一声,喃喃道:“大宋与大辽本为兄弟之国,素无恩怨。西夏弹丸之地,自不量力,我大宋也不会斤斤计较,愿看在大辽面子上,把手言和。”宋徽宗心中慌乱,却强自镇定,陪笑道:“我大宋自来以和为贵,宋夏议和,朕自会恩准。你可回去禀告天祚帝,朕愿以和为贵。”
“好,本官自当回大辽复命去,今日宴席虽好,可惜不见张叔夜,乏味的紧哪!如若再与他唇枪舌剑一番,岂不快活?”牛舒温不紧不慢揣着那包泥土,哈哈大笑之际扬长而去。蔡京、童贯、李邦彦面面相觑,灰头土脸之际,闷闷不乐。
辽国使节走后,宋徽宗让蔡京等人离去,自与张明远、费无极叙话。张明远和费无极还在为方才辽国人的气焰嚣张懊恼,而宋徽宗却好似并不放在心上,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见垂拱殿内摆放的盆景翠色摇曳,花团锦簇,满心欢喜。“明远、无极,你们二人可能以为上朝之事,威风八面,朕以为令人苦恼之极,不信,明日你们一同去朝堂观看一二。”宋徽宗笑道。
张明远道:“陛下上朝,我俩去看,恐怕不大方便。”费无极道:“从未见识过朝议,听说很是威严。不知方便与否?”皆浮想联翩,笑而不语。
宋徽宗心中顿时寻思开来:“世人都以为朕只知琴棋书画,殊不知,这叫大智若愚,聊以忘忧。如此《道德经》的智慧,朕如何不知,所谓无为而无不为。朕初登大宝,也想力挽狂澜,做出一番大事,不辱没列祖列宗。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朝堂之上,都是一帮老顽固,朕年纪轻轻如何掌控得了。没有心腹,便无所适从。如若不是蔡京和童贯成为朕的左膀右臂,恐怕就难了。后来高俅被朕抬举做了殿帅府太尉,也算朕有了心腹之人。这些年来,朕并非闭目塞听,一无是处。朕派出去的密探早已掌控得知了许多事情。这蔡京老奸巨猾,这童贯兵权在握,这王黼贪财恋权,这朱勔只会花花草草,奇山怪石的‘花石纲’,这高俅谗言献媚,不过蹴鞠不错。这李邦彦不仅仅会蹴鞠,唱歌,跳舞,作曲,倒是风流才子了。这梁师成、杨戬,不简单,谁知道素日里有没有背着朕胡作非为,假传圣旨。还很难说!目下,蔡京、童贯、杨戬、王黼、朱勔、梁师成、李邦彦,在京,只有高俅还在苏州。朱勔的老本行倒让高俅做了,也是朕抬爱高卿,只要他们为朕分忧就好!”想到此处,马上笑道:“那有何难?明日看看去,朕让你们去,你们就在偏殿窗户边看看也好。素日里那些个文臣武将一个个都不把朕放在眼里,总认为离开向太后,朕就孤立无援了。朕让你们见识一下,如何对付这些所谓的‘忠臣良将’。你们也在一旁看看,观察一二未为不可,不知他们素日嘀嘀咕咕什么。虽有官帽上的长翅膀阻挡,他们不敢也不便交头接耳,可朕还真没法子从侧面看到他们的表情和样子,你们此番好好看看,下朝后给朕说说看,也算是一件新鲜事了。”说着吃了一杯酒,愁绪万分,更是惆怅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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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远寻思,这皇上也很有趣,那些大臣如若知道皇上此番心思,都不知做何感想,不觉微微一笑,一杯酒下肚。费无极也是微微一笑,不知所云。两人喜笑颜开,又和宋徽宗说说笑笑了片刻,才离开垂拱殿,出了皇宫,回到客栈歇息。东京夜色依然美丽无比,夜市热闹非凡,灯笼高挂,人声鼎沸。汴河水哗哗作响,游船依然点着灯火,来回穿梭。
次日,张明远、费无极离开客栈,路过州桥,经过御街,意欲进宫。远远的便看到许多人围在宣德门前的侧墙边,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二人走近才知道,居然张贴了皇榜,许多人驻足观看。原来画科将推迟到下个月,不知何故。张明远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之极,轻轻摇了摇头,咧着嘴缓缓叹道:“怪不得种溪那小子不起床,闷闷不乐的。恐怕他早知道画科推迟了。如若画科赶考在即,他还能睡安稳才怪了呢。”
费无极挠了挠后脑勺,也叹了口气,用手比划之际,摇摇头苦笑道:“可不是,他十几年夜以继日,为了什么,不就是苦苦等待今年春天的画科么。如今倒好,说推迟就推迟。来东京赶考画科的学生恐怕要伤心难过了。在东京和靠近东京的,还好说。像我们来自京兆府的,还有成都府、江陵府的就麻烦了。最倒霉的便是那福州、泉州、广州、雷州、琼州,还有儋州,这些地方的学生。如若在东京没有亲朋好友,如何等到下个月?住客栈要花钱,吃饭也要花钱。只开源,不节流,迟早要花光所带盘缠,流落街头。”张明远点了点头,闷闷不乐道:“想必朝廷自有道理,可学子们便要垂头丧气了。”摇摇头,转身离去。费无极也有样学样,摇摇头紧随其后。
此时,偏偏有几个小青年路过,他们嘴里嘀嘀咕咕,兴高采烈的过去了。“画科推迟到下个月,我们从泉州来。如若自掏腰包住客栈,便花费颇多。幸亏皇恩浩荡,此番爹爹就放心了。朝廷有补助,足够撑到下个月。”有一个中年男子拉着一个胖乎乎的小青年边走边说,喜笑颜开。
小青年一脸不屑,挠了挠后脑勺,纳闷道:“爹爹做那么大买卖,好几艘大船,出一趟海,运送瓷器到三佛齐,便够吃一年半载,还在乎这点小钱。朝廷补助才几个钱,我都瞧不上,还不够买我养得那头大象吃的东西呢。”
中年男子赶忙捂住小青年的嘴巴,示意他别说话。小青年嘴里叼着糖果,摇摇头,一脸苦笑道:“我不想来东京,你偏要让我来。”男子瞪上一眼,冷笑道:“好,下次就别来了。”小青年里面脸上堆笑道:“开个玩笑,爹爹何必如此。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哇,东京城太好玩了,比泉州阔气的多,我长大了就定居于此,爹爹给我买个宅子好了,我也好做个京城大员外,那就好极了,岂不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实乃此生无憾。”不觉摇头晃脑。
男子道:“一派胡言,要知道就不带你来了。东京虽好却非故乡,臭小子,记住了,泉州乃故乡。”小青年道:“爹爹好没道理,苏东坡说,‘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爹爹别欺负人,我最爱苏东坡,故而也想行走江湖,浪迹天涯,不想在泉州,看着海鸥乱叫,烦都烦死了。”男子道:“明日就回去,臭小子,居然如此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