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文斌怒气冲冲,歉疚地拉住我的手。
“对不起,爸爸来晚了,走,我们先回家。”
回到家里,他把我妈从床上摇醒,两个人激烈地吵架。
其实那时候,我妈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洛文斌却坚信,她是假装的,她不干家务不管孩子,全是为了跟他怄气。
一直到我妈去世,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妈妈没有骗人。
他跪在病床前,朝自己脸上猛扇了几个嘴巴子。
“对不起,我真是个畜生,我对不起你和孩子啊!”
我以为他在忏悔,没想到,他是在立FLAG,要把自己是个畜生这件事贯彻到底。
我妈死了还不到一个礼拜,他就把张慧娟接回家了。
他一手牵着张慧娟,一手牵着洛青璃,向我宣布,洛青璃是我妹。
“青璃比你小四个月,洛溪,你是当姐姐的,以后要照顾青璃,有好吃的好玩的,都要让给她,知道吗?”
洛青璃穿着公主裙,闪闪发光的小皮鞋,手里抱着一个跟她一样精致的布娃娃。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打着补丁的裤子,十一月的深秋还赤脚穿着凉鞋,我不知道,我还能让什么出来。
后来我明白了,原来是要把我爸让出来。
被张慧娟送到贵州的路上,我一滴眼泪都没掉。这种爸爸,我才不想要呢,你们要就给你们吧。
可很快,我就后悔了。
因为我爸好歹不会打我。
张慧娟托的这户人家,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哥,他们满脸不高兴地收下我,嘟囔着。
“养女儿很麻烦的,哪有那么多功夫。”
“随便给口饭吃,不听话就好好管教,别搞死就行。”
张慧娟暗示得很明显,她走的第一天晚上,我因为夹一筷子菜,挨了人生中第一顿打。
我嗷嗷叫着跑出去,隔壁草垛里忽然钻出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扎着满头鞭子,朝我招手。
“快跑!快到我这里来!”
“我叫程桑桑,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你们再敢欺负她,我就让我的蜈蚣咬你!”
程桑桑的阿婆是寨子里唯一的蛊女,在苗寨里,蛊女的地位是非常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