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他不会把这场注定会记入史册里面的，有关于真理和雄辩的艺术拖入数据的泥潭中：我实在是受够了基里曼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的破坏古典主义的美学了，他只会讲究他的概率和性价比，像是个吝啬又小气的商店主。”

“毕竟，他并没有成长在一个以智慧为灵魂的世界上。”

阿蒙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的担忧已经烟消云散，他的目光逐渐集中在了原体的右手上，那是他此时最大的信心来源：甚至比马格努斯的保证更能让他感到安心。

“更何况：大人。”

他情不自禁地开口。

“我很怀疑基里曼阁下会不会有上场发言的机会：倘若你从一开始便掏出你的王牌，死亡守卫和太空野狼的抵抗便会在顷刻间，如同遇水的泥沙般崩溃，尼凯亚会议的节奏可能会快到让人无聊。”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马格努斯轻哼了一声，就连自谦下的兴趣都没有，他也同样看向了自己的右手处，那里正聚集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强到了他发自内心的认同阿毛蒙话语：只要他能够迅速掏出这张王牌，就连帝皇也会认同他的观点。

他必须认同。

毕竟……

“这就是他的力量。”

“或者说：我们的力量。”

原体咧起了嘴角，在他若有若无的感慨声中，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如飞鸟般盘旋着：骄傲、惊诧、雄心万丈、不可置信……

普罗斯佩罗的瞳孔被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所占据。

那是真切存在的火焰。

金色的火焰，金色的太阳。

这冰冷的，无情的，比现实中的太阳还有闪耀刺眼的金色火焰被原体牢牢握在了掌心，当它熊熊燃烧的时候，堪比一名阿斯塔特战士的头颅般硕大，在每一次无声的噼啪作响间，足以令马格努斯感到心惊的亚空间波动，便从其隐隐约约的核心处震出，这也不过是本身力量的冰山一角罢了。

这抹火焰足以从根本上将一颗恒星抹去：他们尝试过。

这便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因为，没人比马格努斯和阿蒙更了解这抹金色火焰的来历，还有它背后的真相了。

自从尼凯亚大会的确切消息传送到了千子军团的案头上，整艘万丈光芒号便目睹了持续数十年，近乎癫狂的亚空间学习与探究，猩红之王甚至忘记了教导他的子嗣，他只带着自己最博学的战士们，一次又一次的踏遍了亚空间中的每一处角落。

他们亲手丈量了他们迈步而过的每一寸无形土地，有些地方他们已经到访了数遍，而有些地方即使对于马格努斯本人来说，也是为所未闻的迷雾地带，无数强大的能量与新奇的发现隐藏其中。

只需一次最基础的探索，无数崭新的理论论证和哲学书刊就可以装满帝国最大的图书馆，上面全都会是人类闻所未闻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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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些，千子军团几乎放下了帝皇和大远征交给他们的一切职责，只以最低限度履行了自己的任务，同时，他们的步伐却又遍布了银河中每一处危险的角落，寻找那些失落的智慧，以辅佐他们在亚空间中的发现。

数十年的艰难苦旅不比其他兄弟军团口中的任何一场伟大胜利来得更轻松，阿蒙甚至觉得，比起千子军团所处的那些危险境地和古老墓墓穴，荷鲁斯夸夸其谈的乌兰诺战役简直不值一提。

而在筚路蓝缕之后，汗水所凝聚的果实也是如此的甘美。

硕果来得是如此的突然，但若仔细想想，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即使到死，那一幕的记忆也会永远刻在阿蒙的脑海里：他记得那原本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亚空间历险，原体只带了几个人，幸好其中就有他阿蒙，他顶替了早已离职的阿里曼的位置。

那家伙真可怜。

他们顺着一条马格努斯早已寻觅过千百遍的道路前进，原体告诉他们，这条通道通往亚空间中最深处的地域，而他也是凭借着运气才摸索到这条道路的：而也正是靠着这条幸运之路，马格努斯在过去的数十年间，一直能够吸取到最纯粹的亚空间能量，他的实力因此而每时每刻都在切实的增长。

如今的千子之父，完全有信心自称为所有的基因原体中最强大的那一个了，哪怕是摩根，也会在最基础的灵能存量上惨败于他，被马格努斯轻易地压倒。

在经历过无数次的实战案例加以辅佐后，马格努斯甚至不再费心思去操练那些在战斗中毫无用处可的小技巧了，现在的他只需要挥挥手就可以改变一场最激烈的启示录战争的结果，所以，他理应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于学术研究。

而正是在一次针对于古老的大远征战场的学术研究中，马格努斯和阿蒙再次踏上这条道路：他们当时就处在一个位于银河北方，默默无闻的星系里面，无数的枯骨和战舰残骸、被撕裂的行星，以及半沉于亚空间的星系无不说诉说着在至多几十年前，在这场星系中，爆发过一场足以影响整个银河系命运的启示录级大战。

但奇怪的是，无论是马格努斯还是阿蒙，他们都完全记不起这个星系的名字了。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也许恰恰是这座古战场的特殊性（马格努斯亲口承认这是他有生之年所见过的最惨烈的太空战场），所以，在原体走过千百遍的亚空间古道中，他们惊奇地发现了一条岔路。

而且这条岔路在隐约间，竟然和现实宇宙中的古战场，稳稳的重叠在了一起：猩红之王在事后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一定是那些在战场上游荡的人类英灵，为他指引出这条通往未来的道路。

他们顺着道路前进，一路上不知道耗费了多久，也许早就踏过了此前印象中的亚空间最深处，来到了马格努斯也茫然无知，却在隐约间有着亲切感的领域：那轮冰冷无情的太阳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阿蒙早就忘记了自己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姿态迎接这尊圣物的降临的了，他只记得这轮太阳就如同任何古卷轴的神只一般，静静的飘荡在亚空间的波涛中，就算是那些令人防不胜防的风暴，在祂面前也如同宠物般的乖顺，祂仿佛是突然出现的，又好像已经在这神圣的古战场上，等待他们千百年了。

在那一刻，阿蒙可以用自己的灵魂发誓，他的耳朵听到了无数人类英魂在大远征的战场上英勇赴死的战吼声，他的鼻子闻到了鲜血的汹涌与胜利的喧嚣，他的嘴巴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亚空间中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但是在一个美好的未来，想必这便会是人类将要获得的奖赏。

他感受到了，他感受到了那种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就在那轮太阳的核心处燃烧着：那是他的基因之父，那是他的战斗兄弟，那是他的普罗斯佩罗人民，那是他见过、认识过、爱过与恨过的每一个人。

那是帝皇。

那是他自己。

那是……人类。

没错：【祂】是人类。

祂是人类的勇气与荣耀在亚空间中呼唤出来的影子，是大远征血淋淋的硕果，是通向美好未来的伊甸园之门：祂出现了，出现的是如此的理所应当，在因凡人的情感变动而震动的亚空间的最深处，在人类为了博取自己的辉煌与未来而流血牺牲的伟大战场上，在一群只为了真正的美好，而奔波了几十上百年的探索者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