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落地的哐当声和季黎的惨叫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季黎一声痛呼哀嚎,如猛虎震啸山林,响彻天地。
季黎因全身痛苦而倒在地面,此刻的他头发疯散,面上鲜血污泥糊了一脸。
他因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气喘如牛,额角青筋因痛暴起。
季黎知道,今日濉州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男儿欲报君恩重,死到沙场是善终。
季黎身为武将,他为国为君而死,是死得其所,他无甚可悔。
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
季黎知道,生老病死人人都逃不掉,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所以,季黎一死倒也不怕,只是他害怕他死后,又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先帝?
若先帝质问他,繁锦城一战,为何五十万大军还没开打就全军覆没,那他又该如何回答呢?
季黎思及此,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到嘴里下,这是一滴苦泪。
这滴泪,是他的不甘与悔恨。
他不甘这场仗的不战而败,也悔恨自己太过顺着萧瑾年的胡作非为了。
就在季黎心灰意冷,满心绝望的闭眼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天上惊雷一闪而过,伴随雷声而来的还有大刀插入季黎身体的声音。
原来是山匪将大刀插进了季黎的胸口处。
身上的巨痛让季黎只觉体温和鲜血在慢慢流失,直到他的意识散尽,他才彻底死去。
空中乌云蔽日,阴风阵阵,而这群山匪却纵马飞奔,快速离去。
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而萧瑾年却还拉着陈玉的手在雨中疯狂的向前飞驰。
身后的陈玉却一脸悲悯的看着萧瑾年。
萧瑾年在慌乱无措中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他只知哪条路上安全,他就往哪跑。
可繁锦城安全的逃生路口都被山匪堵住,唯一安全的路,只有通往濉州北门的那一条道路。
雨水浸湿萧瑾年的衣衫长发,此刻的他无比狼狈,与平时高高在上,身穿锦衣华服的南国皇帝大不一样。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一点皇帝的威严,他就好像是一个逃命的难民,身上高贵的气质在逃命和备受惊吓的过程中,早已不复存在。
但即便是逃命,萧瑾年握着陈玉的手却也不曾松开一分。
陈玉不想跟着萧瑾年出繁锦城后丧命,便止了脚步,萧瑾年见陈玉不跑了,他止步疑惑的转头看向陈玉,他将气息喘匀后才问了句,“怎么了陈玉?”
陈玉松开了萧瑾年的手,他一脸平静的解释道:“陛下,草民不想跑了,你赶紧逃命去吧!”
萧瑾年以为陈玉是在和他耍小性子,但狂奔了一路的萧瑾年此刻没有太多精力去和陈玉讲道理,也没有耐心去哄劝陈玉听话。
萧瑾年此刻只有满腔愤怒,要不是陈玉引诱他御驾亲征,来繁锦城,他的五十万大军根本就不会不战自败,全军覆没。
现在陈玉竟还在和他闹性子,萧瑾年一腔怒火瞬间喷涌而出,他怒吼道:“陈玉,你又在和朕闹什么脾气?现在是命悬一线之际,你不跑,要在这里等死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陈玉声音淡淡的应了一句,“是!”
萧瑾年闻言,冷笑一声,“好啊!你想死是吧?朕成全你!”萧瑾年说着,便用两只手一把掐住陈玉的脖颈,他似一只失了理智的野兽般,死死捏住陈玉的脖颈,嘴中恶狠狠道:“反正你也不是陈浩,朕的外祖父、五十万大军和朕一起随行的一百位文臣武将皆因你而死,朕掐死你,让你下去给他们赔罪!”
陈玉被掐的喘不上气时,他双手用力将萧瑾年狠狠往后一推。
陈玉的发丝在风雨中散落下来,他面色惨白,唇瓣通红,再加上瘦弱的身躯和清冷的气质,有一种破碎的美感,仿若他是一块将碎不碎的玉,让人只看一眼,便生出了几分怜爱。
陈玉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而手无缚鸡之力的萧瑾年却被他推的猛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萧瑾年一屁股坐在地上时,坑坑洼洼的水沟里,泥水四溅,溅了他一身。
就在萧瑾年刚起身时,只见身后骑着马的山匪抡着大刀向前狂奔,萧瑾年的怒气瞬间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恐。
他着急忙慌的对陈玉说道:“陈玉,你不是想死吗?那你就替朕去抵挡这些山匪,,反正你也是南国子民,你为君而死,也算死的其所了。”
萧瑾年说着,便将刚从地面上爬起身的陈玉猛然往后一推后,便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前奔去。
陈玉看着萧瑾年决绝离去的背影,他不由苦笑出声。
生死面前见人心,万般事情见人性。
这个贪生怕死,凉薄无情的萧瑾年,他根本就没有心,怎么可能会真心爱陈浩?
陈玉站定身形,看见跑到无影无踪的萧瑾年后,才转身对马上的山匪双膝跪下。
山匪停住了马蹄,领头的山匪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瓷瓶扔给陈玉,陈玉稳稳接过后,山匪才缓缓开口,“主子说了,从现在起,你自由了!走吧!”
山匪口中的主子是萧曦泽。
陈玉对山匪行了一礼后,才站起身,刚转身向前走了几步时,只见白光一闪,陈玉人头顿时落地。
陈玉手中的药瓶滚落地面,发出了一记清脆的响声。
而山匪手中如镜的刀身上,被鲜血染满,后又被冰冷的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萧曦泽派人杀陈玉是因为要斩草除根,毕竟萧瑾年被古月人抓了也有萧曦泽一份功劳,若到时陈玉把这件事捅穿,让南国的史官知道了,那他岂不是要背负一个杀害亲族的罪名?
山匪见陈玉的无头尸体倒地后,才带着身后人,骑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