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是一排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背景是这家精神病院的大门。
虽然大部分人的面容都被黑色墨水涂抹得面目全非,但最左边那个人的脸却完好无损。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南溟甚至没有任何意外。
邹风眠。
不是现在这个穿着病号服、看似虚弱的邹风眠,而是一个穿着一丝不苟的白大褂、面带温和笑容的医生。
邹风眠在这个副本里扮演的角色......是医生。
是跟那些怪物一伙的医生。
“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 邹风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似乎,还带着笑意。
南溟默默地将照片收进口袋。
他问自己,还要被邹风眠骗多少次,他才能长记性。
邹风眠那么厉害,都能跟瘟打平手,这里面的怪物,又怎么能伤害到他。
照片上那个穿着白大褂的邹风眠笑得温和自信,跟现在这个苍白虚弱的家伙判若两人。
可南溟知道,无论是曾经总部里那个高高在上的邹风眠,还是此刻看似脆弱的邹风眠,都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走廊里再次出现脚步声。
“我们该走了。”南溟没有等邹风眠主动提起照片的事,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
他已经不想再去追问任何真相。
谎言和欺骗像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只要轻轻触碰就会鲜血淋漓。
邹风眠跟在南溟身后,看着对方挺直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他本以为南溟会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照片上,会愤怒地追问这又是什么骗局。
可南溟什么都没说,仿佛那张照片根本不值一提。
这种平静的态度比愤怒更让邹风眠难受。
就在南溟准备往门外走时,邹风眠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等等。”
“放手。”南溟皱眉。
邹风眠的手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失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看着南溟的侧脸,想说的话像一团乱麻堵在喉咙里。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好人,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他最终只问出了这一句。
南溟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因为我蠢,现在,能放手了吗?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邹风眠松开手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跟着南溟往门外走。
两人沿着阴暗的走廊前进,小心地避开那些游荡的“医生”。
脚下不时会踩到碎玻璃和散落的医疗器械。
每发出一点声响,两人就会立刻屏住呼吸,躲进最近的阴影里。
时间久了,邹风眠轻轻活动了下手腕,久违的力量重新回到身体里,纱布下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皮肉蠕动着重新生长,血色一点点褪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太累了,不想再继续这场虚弱的表演。
装作一个需要保护的病人确实能激起南溟的保护欲,但......也仅仅是一点保护欲罢了。
南溟看着这一幕,轻笑一声:“演够了?”
“你早就知道我在演戏。”邹风眠淡淡说道,停下脚步,“从我们进入通风管道时,你就发现了,对吗?故意让我在前面,就是为了观察我。”
“有必要吗?”南溟自嘲般摇摇头,声音里带着无奈。
邹风眠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自己完好如初的手臂上,皮肤光滑如新,连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他深吸一口气,才轻声开口:“我是人类和诡异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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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让南溟浑身一僵,他猛地转过身,眼中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
“赵鲁不是第一个做这种实验的人。”邹风眠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在我出生前,就有人尝试过创造这样的混血儿。我的母亲是个医生,而父亲......是一个A级诡异。”
“所以你对诡异的态度......”南溟的声音有些发涩。
许多往事好像......在这一刻突然有了解释。
“我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诡异。”邹风眠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在人类眼里我是怪物,在诡异眼里我是叛徒。”
“南溟,你说,我该怎么做?”
他抬起手,指尖泛起淡淡的寒意,一丝黑色的气息在皮肤下流动:“就像这个伤口,不过是我血统里诡异的一面在作祟罢了。你以为我在装虚弱?其实那时我确实很痛,但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因为压抑体内的诡异之力。”
南溟看着邹风眠,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张了张嘴,又问:“这就是你背叛我们,成立那个组织的原因?因为你觉得自己不属于任何一方?”
邹风眠摇摇头:“不,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淡,仿佛刚才的坦白从未发生过。
“你是个懦夫。”南溟突然开口
邹风眠转过身,体内的诡异血统在这一刻有些躁动,但他还是强压下那股力量,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所以呢?”
“你不敢选择任何一方,因为你害怕。”南溟直视着他,“害怕被人类当做怪物,也害怕被诡异当做叛徒。所以你就用这个可笑的借口,说什么要让人类和诡异共存。”
“那你觉得应该怎样?”邹风眠歪着头问,“像你一样,每天喊打喊杀,见到诡异就挥剑?”
“诡异以人类为食,以虐杀为乐。”南溟冷笑一声,“那些低级诡异连基本的智商都没有,满脑子只有杀戮和血腥。你觉得它们会跟人类和平共处?别说它们了,就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体内的诡异血统。”
“说得对。”邹风眠笑了,“那依你看,我这样的混血儿就该死?像那天一样,被你的剑砍死?南溟,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天真。”
“天真?是啊,我是天真。”南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天真到居然会相信你。每一次看你那副伪善的样子,都恨不得一剑砍死你。你的冷漠和傲慢不过就是在掩盖自己怯懦的工具。”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让我很意外。”邹风眠微微眯起眼睛,也不再控制自己说话的语气,“南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是栾欢教你的吗?”
“别提她!”南溟猛地上前一步,“她因为你而死!”
“这就恼了?”邹风眠不退反进,整个人都欺了上来,“她确实是因我而死。因为她发现了我的秘密,也发现了总部的秘密。你以为那些高层真的那么清白.......”
“你永远都是这样,把自己的过错推给别人。”南溟强压着揍他的冲动,“自以为是的理想主义者,可笑。”
邹风眠眸色一暗:“所以你也觉得,那些试图创造混血儿的研究者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