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能忍了,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哭,整个巷子里就更热闹了,女人更是无所适从:“哎,你这个人,大家伙可都看着呢,我可没把你咋样!行了,行了,别哭了,瞧你这点出息,一百五,跟我进屋吧!”
……
行尸走肉,我拿着还剩瓶底的二锅头,突然想起这两天说我有一卦的算命大爷,我围着小区绕了大半圈,回到南门。
“喝酒了?”大爷头也没抬。
“你不说我这两天有一卦吗?”我醉醺醺问他。
“酒壮怂人胆,我担心我说了你挺不住!”
“说吧,我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是我挺不住的!”
大爷放下手里的《金瓶梅》插图版,慢慢抬起头。
“你女朋友最近可不老实。”
我心里一揪,妈的,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怎么说?”
“她总是坐着一辆豪车,进进出出,有一段时间了,开车的那男的典型的暴发户!”
“暴发户?你怎么知道是暴发户?”
“你看你,像咱这样一穷二白的男人,看哪个有钱的男人不是暴发户,看哪个有钱的男人顺眼过?”
我咂摸咂摸嘴:“有道理!大爷,这事怎么不早说?”
“这事儿我确实闷在心里很久了,但一直没法证实,你知道我们算命的,从不瞎说,直到前几天,他们一块去了那里。”
无人售货店透出粉红色的光。
“前天想和你说,你说我有一卦,昨天想和你说,你说让我回家歇着……”
我拿出“红将军”,大爷摆了摆手,递给我一颗“白将军”。
“想开点,要想日子过得去,就得头上带点儿绿,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块好材料,大好前程还没到!”
“大爷,这是你算得最准的一卦!”
我给大爷竖了一个大拇指,走了几步,掏出手机给艳艳打了过去。
“艳艳,我回来了,还有十分钟到家!”
“你……不说今晚不回了吗?”
艳艳的反应如我所料,惶恐不安。
“我不是害怕家里招贼嘛!你干什么了?”
“我?洗澡呢,几个同事来我们这儿玩刚走。”
“又有男同事在咱家吸烟了吧!”
挂了电话,我一屁股坐在小区门口的正中央,我这招叫打草惊蛇,没过一会儿,那辆大宝马远远的驶了过来。
又是一道刺眼的远光。
“想玩命是吗?”
我迷离地看着车里心满意足的秃头。
“说你呢!”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
我慢慢站起来,向他走去。
他落下窗子,点上一颗烟。
“看我眼熟吗?”
“挺眼熟!”
“这次走得匆忙,可别像上次一样,穿错了内裤!”
他愣了一下,冲我吐了口烟,像在告诉我,明人不做暗事。
“应该不会,别穿地摊货了,对身体不好,那条算我送你的!”
“来了这么多次了,我也总不在家,这次碰上了,让我招待招待你!”
我不知道是酒劲使然,还是男人的本性如此,尽管我看到他身上纹了不下两只老虎。
“哼,怎么个招待方式?我倒想看看!”
秃头男下了车,吐了一口烟,烟雾缭绕,烟雾散去,他脸色一沉,没等他出声,我二锅头的酒瓶就敲了过去。
秃头男当场倒地,我像打维尼熊一样,冲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直到他嗷嗷惨叫、跪地求饶!
“老子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我叫刘凌发,有种报复我!我弄你大爷!”
在门卫大爷、算命大爷和配钥匙大爷“门口三杰”的大拇哥中,我仰天长啸,像老虎归山,似蛟龙入云,消失在漫漫的长夜里。
我关了手机,像幽灵一般开始四处游荡。
第一次见艳艳,她红着脸说她叫艳艳,我说燕燕是个好名字,身轻如燕、朗朗上口,她羞涩地说,她不是燕子的燕,她是艳艳。
后来我才知道,艳艳说的没错,丰满、好色各取一半,便是艳艳的艳。
再见了,我的艳艳,我注定留不住你!
没有工作,被人抛弃,身无分文,居无定所,我和垃圾桶里的垃圾有什么区别?
不对,垃圾桶里的垃圾还有个住的地方,我应该是马路上四处逃窜的垃圾。
我的理想,我的尊严在这个夜晚彻底泯灭,碎成了渣渣,比手机游戏广告中的“渣渣辉”还要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去工地搬砖是我唯一的选择吗?
想到这儿,一个女人爽朗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
也许胖女人说的对,我应该去工地翻江倒海,或者干脆直接回农村老家,劈柴喂驴周游列村,干点收破烂的活儿。
我无望地抬起头,一座庞然大物矗立在眼前,像一艘即将沉入海底的船,在它的最高处有一点灯光若隐若现,像在做最后的挣扎,我看了看路牌,上面的字有些刺眼:滨海路三十八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