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面向众人道:“京畿防守的确已经空虚,可我们在山东、河南等地仍有不少军队,迅速调兵入京尚有一战之力。更何况顺天府城固垒高,占尽地利,瓦剌骑兵到此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最重要的是打仗即是打人心,我京师军民一心,怎会有打不赢的仗,过不去的坎儿?”
他越说越激动,向虚空中抱拳道:“诸位,你们想想,当初太宗皇帝迁都北京的用意是什么?他就是要以皇帝之尊为天下人守住边疆啊!如今我等未见瓦剌一兵一卒即便逃跑,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生养我们的土地吗?谦言从即日起当全民皆兵,誓死不退,与京师共存亡!”
这番话激起了人们心中的斗志,朱祁钰一拍书案道:“说得好!孤以监国的身份命于大人主持大局,总督抗战一切事宜。咱们君臣一心,说什么也要把瓦剌人赶回草原去!”
他既然发话,主和派便也不再动南迁的念头,双方议抗战大计。
退朝后,吏部尚书王直拉住于谦道:“廷益,今日你对社稷有再造之功,就是十个王某摞在一块儿也不如阁下。从今往后这重担就要落在你肩上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却发现于谦的袍袖在微微颤抖,不禁愕然:“廷益,你……”
于谦见四下无人,低声道:“王大人,卑职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王直细细看着这位兵部侍郎,才发觉汗水已打湿他的乌纱,把鬓边的头发搅作一团,官袍腋下的位置也被洇成暗红色。
王直这才意识到于谦的确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当他成为所有人的指望时,自己却是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所以王直只能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廷益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王某办得到定不推辞。”
于谦略一沉吟:“我需要人。这场仗里,人是决定性因素。”
王直点头:“好,明日老夫就从吏部挑选十名良吏到兵部给你帮忙。”
于谦却道:“在下指的不是吏员,而是另一种人——英雄。”
他眯起双眼,思绪回到若干年前。那时宣宗皇帝亲征平叛,命于谦声讨汉王。于谦站在城下,铿锵之言未已,朱高煦竟已归降。
后来他才知道,有个叫沈鉴的人在几天前深入敌营,竟要以一己之力消弭战祸。如果不是他和他的两名学生,那次平叛绝不会一帆风顺。
想到此处,他对王直道:“大人若有心帮忙,请助我找到一个名叫沈鉴的人。他在先帝和太宗时都立过功,是名靖难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