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是户曹的事,也就是丞相荀彧的责任,也是‘新政’计划最难啃的骨头之一。
别人推都来不及,谁想牵扯其中?
是以,会议厅不出意外的一片安静,没人吱声。
荀彧等了一阵,微微点头,道:“那这一项便过了。诸位同僚,还有其他异议,现在可以提出来,如果没有,明日本相便会代表朝廷,上呈陛下。”
整个议事厅的高官们闻言,相互对视,不消片刻又窃窃私语。
荀彧神情不动,耐着心等待着。
今天的会议内容都十分敏感,虽然他们以迂回的方式抛开了‘土地问题’,可其他问题同样严肃。
荀攸坐在刘协边上,面无表情,双眼却十分冷漠,时不时扫过王朗等人。
刘协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对会议厅里的暗涌完全无所觉。
皇甫坚寿、陈宫,司马儁等人并没有交头接耳,作沉默状、状有所思、若瞌睡,对荀彧的话仿佛没有听到。
好一阵子过去,钟繇转过头,淡淡道:“有何说话,尚书台议事,如此吵闹,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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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顿时息声,齐齐抬手道:“下官等均无异议。”
荀彧嗯了一声,淡淡道:“那便具本附议吧。”
在一旁负责记录的卢毓听着,愣了又愣,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到这里戛然而止了?
很快卢毓恢复平静,将早就准备的一道道奏本,挨个分发给在座的高官们。
高官们仔细看完,是他们的本曹、寺的‘新政’内容,便拿笔署名、盖印。
卢毓又一个个亲自收拢、核验好,转交给荀彧。
荀彧放到一旁,神情越发威严,道:“诸事已定,明年正月初十颁布改元诏书,届时,各曹、寺及有司,要戮力同心,清除弊政,推行‘新政’,再兴大汉!”
面对这种官话,在场的官员齐齐抬手,道:“下官等领命!”
荀彧扫过一圈,不知道为什么,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他像个宰相,不自禁的挺直腰杆,不怒自威,心里对国政的路线越发清晰。
内心的异样情绪外表丝毫不露,荀彧端着盘子,起身离开。
荀攸,荀彧紧跟着,而剩下的官员待等三人走后,瞬间爆发了激烈的议论声。
“就这样结束了吗?丞相不谈一谈吏治以及土地的事情吗?”
“谈?怎么谈?谈什么?这大小事情,还不是他们说了算?这场大议,本就是走个过场,是给陛下看的!”
“看看给我们定下的?再看看给他们定下的?我们还算讨了便宜的!”
“这新丞相,还是不如杨公稳重,杨公在时,何尝这般逼迫我等?”
“哎,丞相年轻,担不起大任啊?陛下将国事交托于尚书台,这般下来,怎么得了?”
“不然交给谁?你看看,满朝文武,有哪一个适合丞相重担的?”
“这……倒是没有,那也不能交给一个毛头小子吧?”
“三十多岁了,算不得毛头小子。哎,不说了不说了,反正已经定下,硬着头皮做吧。”
“且熬着吧,哪一天实在熬不动了,咱们也学学那些人,挂玉归乡,做一个闲散富家翁,乐得逍遥,再也不管朝廷里这些是是非非了……”
朝臣们离开尚书台,三三两两成群,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个不停。
等他们渐渐走远,刘辩从嘉德殿的廊庑走出来,站在台阶前,望着他们的背影,笑着道:“果真是末世啊,表面上,朝臣们一个个义正言辞,为国赴难,真到了时候,遇事能躲则躲,能推则推,实在躲不了了,辞官归乡,坐等风向转变。”
“刘卿家,”
刘辩背着手,笑容更多,道:“伱说,这风向会变吗?”
在刘辩身后侧,站着一个颇为高大英武,又面容仁厚,儒雅随和的中年人。
他躬着身,道:“陛下,也不是所言朝臣都是这般。”
刘辩呵的一笑,道:“你躲避话头,那就是会变了。风向会变,可人不会,但在风向变化后,他们就会成为正确的那批人。风向变来变去,正确的人也是来来往往。官帽你我他,国政天天变,明明还有气数的国祚,在这种折腾下,亡于叛乱,亡于敌国,实则上,是亡于自身,怨不得他人……”
刘备面色恭谨,心里却阵阵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