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6日,下午,阿加里图在贝克兰德西区的街道上一路狂奔。
车夫们连忙将马车行驶到一边,路过的摇着扇子的贵族夫人们纷纷避开,有个可怜的小姐则不小心被撞到了双腿,跌坐在地,面色痛苦地叫道:“喂!你这个贱民!希伯特.霍尔先生,请您有鞭子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她转过头向着那位年轻男士喊道。
未来的霍尔伯爵本不想搭理,但当他看见无数贵族女士期待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时,只得硬着头皮向前走了几步。
“小兄弟,你这么着急,有什么事么?”
阿加里图不再奔跑,瘫坐在地上揉了揉眼睛,配合他肮脏污秽的身体,让对方有些怜惜。他反问道:“你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吗?”
“死亡?”希伯特.霍尔愣住了一小会儿,想起了不久前的一些事情,有些感伤地回道:“我不知道。我也在寻找这个答案。”
“我的哥哥死了。”阿加里图带着哭腔说道,“他曾经是个报童,但因为病得太重,迟到了一次,就被老板给抛弃了。”
“我觉得是这个老板谋杀了他。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这个家伙的踪迹,所以只能冒险来这里试试。”
一名贵族女士张开扇子,讽刺道:“看来你的哥哥或许也是因为这样而死的,觉得迟到没有事,觉得冒险没有代价。希伯特,快把这个小家伙打晕,送到西维拉斯街,那里的新警长会好好审问他的。”
“没错,擅自冲撞贵族,闯入贵族所在地,应该绞死他!”被撞倒的小姐厉声骂道。
越来越多的贵族女士不顾脸面,开始对这个毫无规则意识的小孩进行谩骂、羞辱和讽刺。毕竟在自己的老家被贱民冲撞、还得特意给他们让开位置这种事,哪个贵族都难以容忍。
“好了,好了,”希伯特.霍尔叫停了他们的声讨,蹲下来和小孩说道:“老板们大抵都是在贝克兰德外建立工厂的,你不该找到这里来。”
“兴许你的兄弟之所以死亡,是因为某个特殊的疾病或者哪里流行的瘟疫,已经不能再继续工作。不工作的话,老板哪里有钱给他花来治好病呢,这只是个所有人都不想要的意外而已。”
他摸摸小孩的头,又说道:“我会把你送到黑夜女神教会的慈善学校的,我以霍尔的名义保证,在那里,你不会受到任何别人的斥责,也不用工作,就能生活得很好。”
贵族女士们嘘声一片,然后各自离去,看来这位霍尔伯爵长子,又开始莫名其妙给黑夜女神教会传教了,还给一个冲撞贵族的贱民传教。
“真的么?”阿加里图像是真正的小孩一样,眼神里露出了一些希冀,然后用伸出脏兮兮的手,想要和对方握手,然后又缩了回去。
然而却被男人一把抓住,“当然,你信仰哪位神灵?”
“我……哥哥说,我没资格向神灵祈祷,因为我没有钱来入教。”
“他不了解教会。”希伯特.霍尔肯定道,“入黑夜女神教会不需要钱财,大家都是神平等的信徒。只有因蒂斯共和国的永恒烈阳教会,和伦堡、马锡和塞加尔等国的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对信徒有要求。对于其他教会来说,只要你不是同时信仰其他神灵,什么都不重要。”
“因蒂斯……伦堡?是大城市么?”阿加里图充分表现出自己的无知。
“是国家。”希伯特握住对方的手,向黑夜女神教会总部走去。
他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孩的背后,没有影子。
……
在小树林间隐秘前进的阿加里图,感知到自己的“欲望使徒”魔药隐约消化了一点。
看来不仅调动恶的欲望能够消化魔药,善的欲望也可以。
照师傅所说,在“欲望使徒”阶段,能够消化魔药的方式简单而稀少,大致只有两条。
调动他人的欲望,以及利用自身的欲望,达成足以影响社会的目的。
后面一个太困难,除了复仇欲之外,他鲜少有情感,而复仇欲又会影响自身的安全。哪怕拜血教能够救援自己,总归会带来不少麻烦,他可不想早早离开,像贝克兰德这种有大机会的“万都之都”。
因此,在执行这个任务之前,在复仇之前,想尽办法寻找扮演时机是必要的。
确认魔药消化进度不久后,阿加里图就到达了所在地。
这座隐秘的陵寝傍水而建,周围围绕着几颗参天大树,让人难以看清里面的事物。而陵寝的后方,隐约能够看见自己和哥哥住了十一年的贝克兰德桥洞。
根据自己曾经从师傅那里得到的信息,这座陵寝正是现在的皇帝乔治三世,自有志晋升“黑皇帝”以来,从王子时期就开始修建的那座,现在已基本建成,正在进行的应该是修缮一类的工作。
妄想成为神灵的奥古斯都……是时候,来为你们的罪行还债了。
轻易地亲手摧毁他们曾夜以继日努力的东西,就像报刊老板轻易放任杰克病死那样,应是能给他们最大的痛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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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刚让薇尼奥雅有所意识,她便被粗暴地拖拽起来。
虽然昨天没有做什么噩梦,但脸上的疲惫丝毫没有减弱,身体更是因为寒冷而有些发抖。她困惑地看向拽着自己的手,那来源于一个走得相当匆忙的狱卒。
她刚要问什么事,便被甩到了典狱长办公室的门口,在那里依旧有着那个熟悉的女人,嘴角勾起渗人的微笑。
“真是抱歉,昨天太繁忙了。上午要交付那件可怕的封印物,也就是0-03号囚犯,下午要和监管部的伯爵见面说明情况,没能好好招待你。”
“你先洗洗身子吧,也不急这一时。”
“0-03级囚犯?”薇尼奥雅故作疑惑地嘀咕道。
“听说是一件‘猎人‘途径半神级别的特性制成的封印物,后来被总部来的神秘半神带走了。”兰布勒轻快地道,并没在意对方的试探举动,“我没资格了解这种东西,这件物品只是暂时寄存在这里而已。”
逃离的可能性多了不少,但还是希望渺茫……薇尼奥雅循着熟悉的路径,走至那间干净的浴室,关上房门,看见了架子上整齐的衣服裤袜。
“腐烂长官”真不错……虽然这套是这次入狱穿的,而且很大概率没洗过,但对于囚犯来说,这已经是贵族般的礼遇。
在洗净身体的过程中,薇尼奥雅惊讶地感知到一丝丝灵性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体内。
这应该是因为一天没有处刑,导致原先找回自我、恢复伤口的灵性多出了些……推断出大致原因之后,薇尼奥雅更加欣喜若狂。
尽管距离能够沟通莱曼娜还差不少,尽管待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已经被拿走,尽管身上所有封印物都被兰布勒不知放到了哪里,但对于几度入狱、前路渺茫的薇尼奥雅来说,至少有了微小的希望。
虽然——她正在考虑怎么用这一丝灵性体面自尽。
必须在某一次他们救不了的时候……兴许哪次处刑是威胁生命的,便有转机……
虽然听起来很是荒诞,但要是真的能够在生死时刻动些手脚的话,便不会受接下来的苦了。
薇尼奥雅穿上了通体黑色的衬裙和裤袜后,带着有些湿润的头发,忐忑地推开了门。
如她所想的那样,一天没有处刑她的兰布勒果然焦急地等在浴室外面,并且当她出来时,急不可耐地将她一路拉向了那个带有血迹的处刑室。
薇尼奥雅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兰布勒推开门之后,她流露出的并非畏惧和期待,而是——奇怪。
因为门后还坐着一个赤裸上身、伤痕累累,眼神带有躲闪的男人。
“很诧异么?我的复仇对象不止你一个。”兰布勒娓娓道来,“你只是主要共犯之一,是那个最狡猾和恶毒的女人,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躲了整整两个月。”
“而他,洛夫特.图铎,是杀死追杀者最多的男人。我们派遣的刺客和追杀者小队,倒在他手里的得有五六组。”
“他的编号是0-02。”
兰布勒介绍完薇尼奥雅的“行刑同伴”后,将她按在了另一张椅子上,拷住了她的手腕,绑紧了她的腰部。
“你想做什么?”薇尼奥雅忍不住问道。
“一个尝试。”兰布勒们笑道,“作为最是凶恶的两位囚犯,我很期待你们之间关于死亡的较量。”
她随后将椅子背后的绞索翻了出来,套在了薇尼奥雅和洛夫特.图铎的脖子上。
“这副椅子是由罗塞尔大帝在晚年发明的,自发明后便处死了大约五十多名索伦家族反叛者。后来,它成为了处决旧贵族必不可少的一样道具,简单,痛苦而体面。”兰布勒笑道,然后向门外面喊了两声,招呼了两名狱卒。
两名年轻的狱卒一路小跑过来,快速推开了房门,进来之后又将其带上,让薇尼奥雅的世界陷入了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为了不暴露想法和浪费最后的机会,她不会使用唯一的一丝灵性来感知,所以她只能无力地动动手腕,听着对方接下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