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至近代经学解体,化作历史学、社会学、伦理学、语言学等等学科之后,关于经学功用的讨论就不曾停歇过。
而讨论中两极分化的现象也十分严重,激进者斥其为糟粕,保守者奉其为真理。
然后,后世学者再怎么争吵,也不能影响经学自汉代以降,尤其是宋中期直至清末,对中国人的深刻影响。
听罢吴希的表述,欧阳修也不管另外几人是否听懂,便追问道:“冀之认为经学如此重要,那么诗赋便真的一文不值吗?今后经学将会始终作为科举取士之原则,直至千代万代吗?”
吴希不由得失笑不已:“自然不是这样的。欧阳公,一代人有一代人之使命,一个制度也总有走向衰败的时候。唐以诗赋取士,实重门庭之高低、士林之声誉,虽以诗赋考察之也足矣了。”
“但时至今日,世界已然大有不同,诗赋便被弃置不用。那么几百年几千年之后呢?恐怕时移世易之下,经学都有可能不复存在了。”
此言落下,厅堂中寂静一时,似乎众人都还在消化吴希言语中给他们带来的讶异。
良久,仍是欧阳修叹息一声:“真不愧是写出《维新策》的人啊,如此灼灼见识,似乎能够洞穿一项制度、一门学问的前世今生,偏得你还如此年轻。冀之啊,当年我要让你师苏子瞻一头地,却不知子瞻他们又要让你多少才够呢?”
得到欧阳修的由衷赞叹和认可,吴希心中不免高兴不已,暗道若是有系统傍身,此时说不得要颁发奖励的。
然而其人却也不敢居功:“欧阳公谬赞了,这些看法多半是自诸位长辈日常教导得来,或是自书中读出,实在不是小子我一个才能有多出众。”
这话倒不是假的,他一切超前的认知和看法,绝大多数都是得益于历史学特有的后见之明而已。
也就是说依靠后世对现世更加全面的认知,来对现世的许多事情加以更加理性的分析。
也算是身不在此山之中,便能一窥庐山真面目了。
谁知欧阳修听了他这话,却更是赞叹不已:“了不起啊,不但有这般才能,还能有这番难得心性,冀之你的未来定是前途无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