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藤蔓划过他的脊背,狠狠刺穿他的心脏。
夏侯重台像是不知道痛一般,挣扎间要去够明明很近却总是碰不着的闻烟。
后者闭着眼,胸腔不再起伏,鲜血彻底流干,全都化作藤蔓的养分被吞噬殆尽。
夏侯重台彻底癫狂,但却于事无补,牢牢被藤蔓牵制,动弹不得。
下一刻,一道从未见过的金光围着闻烟乍起。
这道亮光甚至逼停了神情麻木的谢凌衣,他无悲无喜盯着那方向。
只见金光逐渐从闻烟的身体剥离,缓缓飞上天穹,厚重的云层乍然泄露出一丝明亮的日光,从此天光大亮。
夏侯重台欣喜若狂地盯着金光消失的方向,真好,闻烟压根就不是什么普通人,他和自己一样不老不死,真是太好了,他们会如他所期望的那样,永永远远的互相折磨,誓不罢休。
藤蔓彻底吞噬他的身体,很快空中那道修长的身影消失不见,留下的唯唯有夏侯重台癫狂地笑声。
而在另一边的谢凌衣,心情却截然相反。从和岑遥栖第一回见面时,他就告知过这两人份的身份,当时的心情远没有这样复杂。
如今他才完全地理解岑遥栖那句蜉蝣撼树,是啊,他们是不死不灭的时神,轻易能掌控他们的生死,他再修炼十年二十年也赶不上他们这生来就有无上权力的神。
谢凌衣像是被打破了一直以来的信条,失了心魂地抱着岑遥栖往紫竹峰走去。
他的眼泪早就流尽,如今只剩下平静的麻木。
他一路抱着岑遥栖走到紫竹峰后山,那里还睡着长生和无双。
谢凌衣将岑遥栖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儿干净的石头上,记挂着他最爱干净,来来回回擦了十多遍等把手指都擦破了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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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闷头在长生的墓碑旁挖了供两个人躺下去的大坑,等做好一切他又走到岑遥栖的面前,轻手轻脚地给人擦干净脸,他那么讲究体面的人肯定受不了现在这样。
岑遥栖闭着眼睛任他动作,像以前那样,可谢凌衣知道这是不同,他再也不会弯着眼尾睁开眼了。
他看着他的脸,轻轻一笑。
“其实我骗你,你还是那么好看。”他动作温柔的用手背抚摸着他的脸颊。
谢凌衣觉得他的三魂七魄少了些什么,他全凭本能把这人抱进大坑,他自己也在这人的身边躺了下来,两人并排躺着,他伸手想和他十指相扣,可这个时候,岑遥栖完全不会配合自己,所以他又多花了些时间,他执拗地插入这人的指缝,让手指再分不出你我,他才满意地躺了回去。
他感受着他比自己凉一些的身体,仰视着碧空如洗的天穹,那么清透,那么美,宛如雨过天晴。
的确下雨了,只不过下在他心中,并且永远不会天晴。
墓碑两边生长着几棵桃树,春风一吹,就像淡粉的雪,洋洋洒洒,落英缤纷。
他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早就是春天了,可为什么还是这么冷呢?
他想到了祝长生,对方心心念念的初春到了,但好像有些不尽人意。
谢凌衣仰手接到一片淡粉的雪花,脑海中想到半个月前岑遥栖的那句桃花应是我心肠。
桃花应是我心肠。不禁微雨,流泪湿红妆。原来那就是告别啊。
那天他其实听见了,可是他想再听一遍。
谢凌衣侧头看向睡在他旁边的岑遥栖,轻轻蹭着他的肩膀。
生未同衾,死当同穴。
岑遥栖知道他的选择会恨他吗?
那就恨吧,他真的太累了。
他刻苦修炼了几十年,就让他松懈一回吧。
谢凌衣神色倦怠地合上眼,扣紧身侧之人的手指,安详地等待死亡安排他和岑遥栖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