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城濮之战

狐偃连忙解释:“子玉虽刚愎凶狠,但楚君的恩情不可忘却!我们避让的是楚君,而非子玉。”

众将仍不放心,又问:“倘若楚兵追来,如何是好?”

狐偃微微一笑,说道:“若我军后退,楚亦退,宋国之围必然解除。若我退而楚进,那便是以臣逼君,过错在楚。到时我们被迫反击,将士们满怀愤怒,而楚军骄纵轻敌,岂有不胜之理?”

文公思索片刻,点头道:“子犯之言甚是。”传令:“三军俱退!”

晋军后退三十里,军吏来禀报:“已退一舍之地矣。”

文公摇头道:“未够。”又退三十里,文公依旧不许驻军,直至退了九十里,到了城濮之地,恰好是三舍之远,才下令安营扎寨,让士兵和战马好好休息。

此时齐孝公命上卿国懿仲之子国归父为大将,崔夭为副将;秦穆公使其次子小子憗为大将,白乙丙为副将,各率大军,协同晋师共同对抗楚军,都在城濮扎下营寨。宋国之围已解,宋成公亦派司马公孙固到晋军拜谢,顺便留在军中助战。

却说楚军见晋军移营退避,都面露喜色。斗勃说道:“晋侯以君避臣,这对我军而言亦是荣耀。不如就此收兵回国,虽无功绩,却也可免获罪。”

成得臣却怒目圆睁,吼道:“我已请求增兵添将,若不战一场,如何向大王复命?晋军既已退去,必定是胆怯了,此时正宜急速追击。”传令:“速进!”

楚军行进九十里,恰好与晋军相遇。成得臣观察地势,见此处依山傍泽,便想据险扎营。

晋军诸将对先轸说:“楚若占据险要地势,我军攻打必然难以取胜,应抢先出兵争夺。”

先轸却不以为然,摆摆手说:“敌军占据险要,是为了固守。子玉长途跋涉而来,志在决战而非防守,即便占据险要,又有何用?”

此时文公对与楚交战仍心存疑虑。狐偃见状,上奏道:“如今两军对垒,势在必战。战而胜之,便可称霸诸侯;即便不胜,我国外有黄河天险,内有高山险阻,足以自保。楚国又能奈我何?”文公听了,仍是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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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就寝,文公忽然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如同当年逃亡之时,身处楚国,与楚王徒手搏斗嬉戏,渐渐气力不支,仰面倒地,楚王俯身压在他身上,击破他的脑袋,吸食脑浆。文公猛地惊醒,心中大惧。此时狐偃与他同宿帐中,文公忙将梦境告知,声音颤抖地说:“梦中与楚争斗不胜,被饮吾脑,这恐怕不是吉兆吧?”

狐偃听了,却连忙称贺道:“此乃大吉之兆,主公必胜无疑。”

文公疑惑不解,问道:“吉在何处?”

狐偃笑着解释:“主公仰面倒地,乃是得天相助。楚王伏于主公身上,乃是伏地请罪之象。脑是柔软之物,主公以脑予楚,便是柔能克刚,楚国必被制服,此非大胜之兆是什么?”文公听了,这才稍稍安心。

天色刚亮,军吏来报:“楚国派人来下战书。”文公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请与君之士戏,君凭轼而观之,得臣与寓目焉。

狐偃看后,冷笑道:“战争如此凶险,他却称之为戏,可见其对战斗毫不敬重,怎能不败?”

文公命栾枝回复战书:

寡人未忘楚君之惠,是以敬退三舍,不敢与大夫对垒。大夫必欲观兵,敢不惟命?诘朝相见。

楚国使者离去后,文公命先轸再次检阅兵车,共有七百乘,精兵五万余人,齐、秦两国之兵尚未计算在内。文公登上有莘之墟,眺望己方军队,只见队伍整齐有序,士兵进退有节,不禁赞叹道:“这都是郤縠生前训练有方,有此雄师,何愁不能破敌!”又派人砍伐山上树木,准备作战器具。

先轸调兵遣将,命狐毛、狐偃率领上军,会同秦国副将白乙丙攻打楚左师,与斗宜申交战;命栾枝、胥臣率领下军,会同齐国副将崔夭,攻打楚右师,与斗勃交战;并分别授予他们锦囊妙计。自己则与郤溱、祁瞒率中军摆开阵势,与成得臣对峙。又令荀林父、士会各率五千人为左右翼,随时准备接应。再吩咐国归父、小子憗各率本国之兵,从小路绕到楚军背后埋伏,只等楚军败北,便杀入敌营,夺取大寨。

此时魏犨胸部伤势已愈,主动请求担任先锋。先轸却摇摇头说:“老将军另有重任。从有莘向南,有个地方叫空桑,与楚连谷接壤。老将军可率一支人马,埋伏在那里,截断楚军败兵退路,擒拿楚将。”魏犨欣然领命而去。

赵衰、孙伯纠、羊舌突、茅茷等一班文武大臣,护卫着晋文公在有莘山上观战。

又命舟之侨在南河整顿船只,准备装载楚军辎重,确保万无一失。

次日黎明,晋军在有莘之北列阵,楚军在南面摆开阵势,双方三军严阵以待,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成得臣传令:“左右二军先进攻,中军随后跟上。”

且说晋下军大夫栾枝,探知楚右师以陈、蔡两国军队为前队,心中暗喜,说道:“元帅曾悄悄对我说:‘陈、蔡两国之兵胆小怯战,且容易动摇。先挫败陈、蔡,那右师便可不攻自破。’”于是派白乙丙出战。

陈辕选、蔡公子印急于在斗勃面前立功,争先驱车而出。还未等双方交锋,晋兵忽然佯装败退,向后撤去。这二人正欲追赶,只见对阵门旗大开,一声炮响,胥臣率领着一队大车如潮水般冲了出来。驾车的马匹都蒙着虎皮,敌马见了,误以为是真虎,惊恐地跳跃嘶鸣,车夫们哪里还把持得住,纷纷牵车回逃,反而冲乱了斗勃的后队。胥臣与白乙丙趁机掩杀过去,胥臣一斧将公子印劈于车下,白乙丙一箭射中斗勃脸颊。斗勃带箭而逃,楚右师大败,士兵死伤无数,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栾枝又派军卒,假扮成陈、蔡两国军人,拿着他们的旗号,前往楚军处报告,喊道:“右师已得胜,速速进兵,共成大功。”

成得臣站在战车上,手搭凉棚观望,只见晋军向北逃窜,烟尘蔽天,心中大喜,以为晋下军真的溃败了,急忙催促左师全力前进。斗宜申见对阵大旗高悬,料想是晋军主将,抖擞精神,冲杀过来。这边狐偃迎了上去,略战几个回合,只见阵后大乱,狐偃掉转车头便走,大旗也跟着向后退去。

斗宜申以为晋军已全线崩溃,便指引郑、许二将奋力追赶。忽然鼓声震天,先轸、郤溱率领一支精兵从半腰里横冲过来,将楚军截成两段。狐毛、狐偃翻身杀回,两下夹攻。郑、许之兵本就心虚,见此情形,顿时惊惶失措,率先溃败。斗宜申招架不住,拼死杀出重围,正遇着齐将崔夭,又混战了一场,最后丢弃了车马器械,混在步兵之中,狼狈地爬山而逃。

原来晋下军佯装败退,那漫天烟尘,乃是栾枝命人砍下有莘山之木,拖在车后所致,车驰木走,自然刮地尘飞,哄得左军贪功冒进。狐毛又诈设大旗,让人拖着倒退,装作溃败之状。狐偃佯装败退,诱敌深入。先轸早已算定一切,吩咐祁瞒虚设大将旗,坚守中军,任敌军如何挑战,都不可出战,自己则率兵从阵后抄出,横冲过来,与二狐前后夹击,方才大获全胜。

这一切都是先轸精心策划的妙计。有诗为证:

临机何用阵堂堂?先轸奇谋不可当。

只用虎皮蒙马计,楚军左右尽奔亡。

话说楚元帅成得臣虽恃勇求战,但想起楚王两次告诫之语,也不敢过于莽撞,行事还算谨慎。听闻左右二军都已出战且貌似得利,正在追击晋兵,便下令中军击鼓,命其子小将军成大心出阵。祁瞒起初牢记先轸之戒,坚守阵门,对楚军的挑战一概不理。楚中军又敲响第二通鼓,成大心手提画戟,在阵前耀武扬威。祁瞒见他年少,心中不禁轻视,暗忖道:“这毛头小子能有多大本事?我手到擒来,也算为中军立一功。”于是喝令:“擂鼓!”战鼓一鸣,阵门大开,祁瞒挥舞大刀,冲了出去。

小将军毫不畏惧,迎上来便与祁瞒交锋。二人你来我往,约斗了二十余回合,竟不分胜负。斗越椒在门旗之下,见小将军未能取胜,心急如焚,当即驾车而出,拈弓搭箭,瞄准祁瞒,瞅得真切,一箭射出,正中祁瞒的盔缨。祁瞒吃了一惊,心中一慌,本欲退回本阵,又怕扰乱了大军的阵型,无奈之下,只得绕阵而走。

斗越椒见状,大声喊道:“此败将不必追,可杀入中军,擒拿先轸!”

不知这场大战最终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