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惠揽住朵儿肩膀:“娘知道,但将来你要做好准备。”
朵儿再点头:“娘,我会的。”
白昼过后,到了这天夜里,又下了雪,静静地飘着,掩隐了脚印,没有行人,一片安宁。
马棚里,黑骏马在槽前吃草料。
静寂里,羊圈那边传来阵阵小羊羔的咩叫声。
赵成纪出了居住的窑洞,往羊圈那边看了看,径直柱着拐杖往木桥那边走去。
羊圈里,羊群拥挤在茅棚下。空地上点燃一堆柴火,李郁郅在给一只出生不久的小羊羔取暖,母羊在边上不停叫唤。这时公孙袤从自己住的窑洞那边走了进来,李郁郅抬头看一眼,放下怀里的小羊羔。
公孙袤欣喜:“呀,又下了一只小羊羔,这么弱小。”
李郁郅吩咐:“天太冷,你把火弄旺点,不然小羔子受不了。”
公孙袤应着,往里添柴。
小羊羔跪下吃奶,母羊扭头嗅着小羊羔摆动的小尾巴。
公孙袤咂舌:“啧啧,真神奇,刚生下来不一会小羊羔就会吃奶了。”
李郁郅拿铲子收拾地上的污秽:“这是天性,你看那叫跪乳。”
公孙袤说:“人咋就不会呢?还要母亲喂。”
李郁郅有同感:“也是啊,人一岁过了才学着走路,学着说话。”
小羊羔在吃奶,公孙袤也学着蠕动嘴。
李郁郅问:“你不陪着成纪大叔,咋跑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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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袤说:“就我一个,赵大爹去找倪裳姐姐了。”
李郁郅说:“好啊,倪裳姐姐总算有依靠了,赵大叔也算没白等这些年。”
“是啊,他们早该是两口子。”
无疑说,赵大叔的确福气来了。自从前不久倪裳在河边抱住赵成纪说过要嫁给他的话以来,她尽管还在犹豫,但已经对赵成纪不拒绝了,时不时那个腿瘸的人会出现在她的窑门口。倪裳的家在靠近河边的村庄西头,她歌唱得好,多年来她就是靠吟唱歌谣打发着一个又一个漫长、寂寥的黑夜。
一缕灯光从窗棂透出来,洒在地上。同样一阵忧郁的歌声从她家的窑洞里传出,飘荡在夜空中。
窑里的炉火旁,倪裳坐在凳子上吟唱《采薇》,曲调委婉伤感: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
这是一首戎卒返乡诗,唱出从军将士的艰辛生活和思归的情怀。看来倪裳的确没有忘记失踪了的男人孙元,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他可能还活着。
这会在炉火的映照下,唱歌的倪裳脸庞分外俊美。
听着她的歌声,赵成纪一瘸一拐走来,稍事站着倾听,窑内的歌声如泣如诉……赵成纪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大雪天路滑,你腿不好,咋还来。”倪裳很是担心。
赵成纪脱下帽子抖落上面的雪,说:“这有什么关系,不就下个雪嘛。我老远就听见你的歌声,唱啊,继续唱,多好听。”
倪裳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在炉子边赶紧暖和暖和。”
“我得过来陪陪你,不然你只剩下靠唱歌打发时光了。”赵成纪坐下来。
“已经习惯了。”倪裳如是说。
土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赵成纪又往炉子里加了两根木柴。
倪裳望着赵成纪出神。
赵成纪发觉了问一句:“想啥呢?”
倪裳回过神羞涩地撩一眼:“你说我想啥呢?”
赵成纪充满期待:“你打算哪天嫁给我?”
倪裳俏皮地反问:“你说呢?”
赵成纪嘴角露出笑容:“当然越快越好,要么明天,干脆就今晚?”
倪裳也在笑:“就那么急切?”
赵成纪说:“当然,我都等了好几年了。”
倪裳依旧笑容满面:“不是,赵大哥,我并没有答应你呀。”
赵成纪说:“前些天在河边你答应了,咋能说没答应呢。”
倪裳脸色红红的:“你听见了?”
赵成纪说:“你别耍赖。”
倪裳顿了下,又说:“我那是急了,担心你,信口胡说的。你那会昏迷着,你听见我说的了?”
赵成纪说:“反正你说了那话,大家都听见了。”
倪裳低下头:“赵大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她复又抬头,犹豫道,“这几年你对我的情分我看在眼里,可是孙元不知死活,我咋能再找男人呢?”
赵成纪说:“你不是去雁门关找过他嘛。”
倪裳说:“可我没找到。”
赵成纪说:“这都好些年了,如果他活着,早就回来了。”
倪裳说:“我总觉得他还活在某一个地方。”
赵成纪说:“那他咋不回来?”
倪裳说:“我也不知道,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
赵成纪点头:“这我理解,但是……”
倪裳充满深情地望着他说:“我是想答应你,如果哪一天孙元突然回来……”
赵成纪不假思索:“如果真那样,我离开,保证不让你为难。
倪裳忧虑:“那样我会更为难的……”她再次低头,“其实我心里早就……”
赵成纪故意问道:“早就怎么了?”
倪裳抬头:“还问哪,你清楚的……”
赵成纪伸开手臂,情意满满:“来,坐到我身边来。”
倪裳脸红红的,羞涩地一笑,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坐在赵成纪身边。
倪裳轻轻叹口气:“你呀,真把我的心搞乱了。”
赵成纪把倪裳揽在怀里。
倪裳情不自禁地热烈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