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业哈哈一笑,问道:“你晓得我本名叫什么吗?”
刘景浊摇了摇头,轻声道:“赵阿胡?”
吴业摇头道:“不是,那是我爹的名字,我爹投敌之后在战场上被师父杀了,我那时候还小,师父说我不能重蹈覆辙,叫胡儿是为了以我爹为戒。我爹的赵姓是后改的,本是中土北边人,叫阿胡儿,最早算是个小国小王,当时投靠了中土王朝,后来才到的拒妖岛。他投妖之后改回为阿胡儿,我还是姓赵,后来师父给我起了个大名,叫赵自次。”
名字的事情,刘景浊还是头一次听说。
刘景浊好奇问道:“所以说,你算是中土人,还是名将之后?”
吴业苦笑道:“他还算是名将吗?”
刘景浊点头道:“那是自然,功是功过是过,即便功过不能相抵,但还是要区分开来的。如,邓欢。将来拒妖传上肯定会写她立功多少,绝不会一笔带过,反而会写的清清楚楚。”
吴业说道:“他一开始,不是想要投敌的。”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没留情面,开口道:“主动献策,总没人逼他吧?”
吴业沉默了。
片刻后,吴业自嘲一笑,“说起来,朽城那边还有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在呢。”
刘景浊没说话,就是喝酒。
但吴业在主动找话,“我不方便去看檀烟,她还是聪明的吧?”
刘景浊笑着点头,轻声道:“要不是我青椋山女子实在是太多了,我肯定要把夏檀烟带回青椋山的。一开始想的还要带上宋元青,给他找个郡主当媳妇儿。谁想得到,人家喜欢姬泉你看。”
吴业一笑,轻声道:“那看在这几百年来,我还算颇有战功的份儿上,将来在青椋山,给她留一个位置?”
刘景浊转过头,看了吴业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开口道:“好。”
吴业得到了答案,笑容愈甚,可笑着笑着,就皱起了眉头。
“我要是不死,一定要去九洲一些山头儿逛一逛,譬如那个即饮宗。”
刘景浊淡然道:“账上都记着呢,仗打完了我会顺路一一上门拜访的,”
天下大会之后,各大山头都要出人,可偏偏有些山头儿要来钻这个牛角尖。
如同即饮宗还有除却哭风岭跟金鼎宫之外的那七座山头儿,还有好几座一流山头儿,十余二流山头儿,来的人,说白了是找的临时工,花钱请来境界足够的散修,相当于那些个登岛修士是赚两份钱的。当然了,也是亡命之徒的赌博罢了,死了也怨不着别人。
喝完一壶酒,刘景浊站了起来,轻声道:“机会人人都有,邓欢也有,看自己怎么选择了。”
吴业笑道:“这倒是。”
折返回了院子,居然没有积雪,再一看,是楚廉拿着扫把,把院子扫的干干净净的。
刘景浊一招手,年轻人屁颠颠跑来,笑意不止。
长大了,但傻还是有点儿傻,只是不那么木讷了。
看着已经脱了少年相的楚廉,刘景浊轻声道:“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实话,知道实情之后,你要是还想拜师,等到白小豆跟姜柚登岛,她们点过头了,你就跟着返回青椋山吧。”
楚廉笑着说道:“刘先生是想说,你在拿我当做鱼饵,在钓鱼对吗?”
刘景浊笑道:“不错嘛!聪明了不少啊?”
十几里外的海边,叶芦台跟楚翟站在一块儿。
楚翟望着海面,道:“人皇让我准备,后年返乡。”
叶芦台叹道:“何止啊!各洲都有返乡名额,都是天之骄子,年初就已经拟定好了一批,接下来还会有,会分做八个年头儿,依次返乡。”
楚翟叹息道:“终究还要退守吗?”
叶芦台摇头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我这一年会扎在其中一艘巨船,很难回来的,有些话提前跟你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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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翟点头道:“叶先生请说。”
叶芦台沉声道:“你大哥没有多少寿元了,刘景浊很喜欢楚廉,一定会收做弟子,所以你大哥没有后顾之忧,他现在需要醒神王朝皇位。你是炼气士,除非你自废修为,否则接任你大哥皇位的无论是谁,醒神王朝都会覆灭。即便是你接任,在日后某个时刻,要是醒神王朝不够硬气,大瑶王朝会毫不犹豫挥师南下。曹秀的脾气秉性,加上如今在戍己楼历练过的杜神,还有大瑶王朝那股子不亚于景炀王朝的硬气,你们醒神王朝,拿什么抵挡?”
楚翟一皱眉头,沉声道:“为什么非得是大哥,就不可能是我三哥吗?”
叶芦台笑道:“你还没看明白啊?楚衢只要想,醒神王朝皇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换一种说法儿,天底下要是能有人坐镇戍己楼时做得不比刘景浊差,楚衢会是其中之一。只可惜,他最多也就再活个十来年了。”
能挂天下第一与第二大王朝相印的人,自然不是蠢人。之所以是八年,那就是说,刘景浊心中的决战之时,就是在八年之后了。只是刘景浊到底是否会退守,叶芦台猜不到,也不敢猜。
但有一个不难猜出的事情,想必大多数人都已经猜到了。
年纪大的要开始往进填命,年轻且天赋不错的,会陆续返乡。
七姓家主、老祖,近千岁还是登楼甚至还是炼虚的,就得先死。
听着有些残酷啊!可让叶芦台去评价的话,他刘景浊是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才有了点儿人皇样子。
不过说来也有意思,假如是八年,那不正好是他刘景浊登岛的第十二年?又是一个本命年?
过了没多少日子,一个风雪肆虐的夜晚,子时,换防了。
霍犬年一改往日模样,下手极其狠辣,冲杀在最前方。
第五个年头儿,年年过年让我们过不好,也该换我们了吧?
第一条战线,南北一万五千里。三十登楼修士,二十背着剑匣、两臂各有百丈长刀的木傀儡,还有十艘过境如犁地的剑舟。
第二战线,两艘巨船,四艘剑舟,百艘战船,还有几年来磨合到几乎心意相通的一百二十支炼虚牵头的支援队伍,十处战场各十二支。
如今凡是元婴之上,都在第二战线,戍己楼的军令是,第三战线的普通战场,只能用于收割漏网之鱼。
朽城城头军帐,不差先生沉声道:“十位妖王技痒久矣,可以带着你们的人下场了。”
朽城这边,百头登楼大妖领衔,落在海面便各自现出原形。
年三十儿,其余地方都在守岁,拒妖岛人在戍边。
祸斗与不差先生并肩站立城头之上,一身黑袍的汉子笑问道:“开始去了吗?是鹿妖走过的那条路?”
祸斗笑着说道:“其实不止那条路。对面那位太聪明了,我敢肯定他已经猜到了,所以即便不止一条路,走得也会很慢,估计是要用个几年时间的。”
不差先生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道门现在能承受多少合道过来?”
祸斗开口道:“比九洲合道数量多不到哪儿去,不过其中有九个与我一样,是被九洲天穹压制的开天门境界,战力,寻常合道休想与其一战。”
开天门境界,即便是放在外面那四洲,一样是稀罕货,八荒也就二十余而已。
至于大罗金仙,明面上有两个。
其实不算少了,天外四洲,除却道宫有八尊大罗金仙,各洲五个六个撑死了。
可那四洲随便一洲,都与九洲八荒加起来的版图差不了多少!
不差先生哈哈大笑,“都以为是来,可我们偏偏是去!”
九洲是人间根本,中土是九洲根本,欲取九洲,先取中土!
一道寒光折返回了拒妖岛,落在了戍己楼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