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一众女子,掩下心底的忐忑。
此刻的她绝对不能分心,她必须带着她们活下去。
为今之计,只能赌一把。
思忖再三后,凝神向护卫吩咐。
还没能等他们多做打算,沁园的大门外便响起了一阵目中无人的嗤笑声。
他们一边欣赏着手中的战利品一边洋洋得意地说。
“———黑城的百姓真弱,离了庇护,什么也不是。刚刚那个老头,也不过才挨了一刀就死了。还真是浪费我的力气!”
“———你这算得了什么!我连砍三人也不在话下。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声,便死在了我的宝刀下。不过就是穷了点,只搜到几锭碎银子,买盐也不咸。”
“———你才砍了三个,我可是砍了七个!”
“———这有什么的,多杀几人就是了。看,面前这座宅院,如此恢弘,里头肯定很多宝贝!”
“———兄弟们,要不要进去抢上一波,比一下谁杀的人头数最多!”
沁园门内的一众护卫以及女子们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们不是不知道大绥士兵的厉害,而是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残忍凶悍,甚至还大放厥词,扬言要比试谁砍下的人头数最多。
许知意闻言,眼圈一红,指尖深深陷入了掌心里。
这和畜生有何区别?
她摆了摆手,小声地吩咐府里的护卫站好阵型,准备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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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自己也毫不迟疑地抽出了桌上的利剑,紧紧攥在手里,掌心里一片濡湿。
秋橘道:“夫人赶紧进去避一避风头,这里危险,不……”
许知意想也没想便截住了她的话头,一边说一边往护卫身旁走去。
“再等一会……”
金阳洒下的日晖落在她单薄瘦弱的身上,竟生出细碎的光芒。
一下又一下地闪个不停,熠熠生辉。
她道:“我不能退。要是沁园挡不住,这些大绥士兵就会更加猖獗,身后的百姓就会更加悲惨。”
张敬跟了上去,咬牙劝说:“可是属下答应过侯爷,要保证夫人的安全。”
“你们尚且有能力护着我,可他们呢,这些百姓连护的人都没有……若是连我们也退了,他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许知意忍下眼眶里打着转的泪水,淡声道:“先等等,能挡多久挡多久,实在挡不下去了,我们再一同后撤。”
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哪怕再小的风吹草动,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话,自然也落入了一众守卫和府里百姓的耳朵里。
她说话的时候,柔和又坚定,清晰又有条理,一字一句仿佛给人无穷信心。
她本可以事不关己,全身而退,可她并没有这样做,并没有抛弃他们,而是与他们站到了一起。
在场的百姓无不被感动,就连张敬也隐约被劝服。
他缓缓地拔出了手中的利剑,递到秋橘手上:“若有敌人靠近,什么也不要想,直接砍。”
随后又回身拔了一把,再攥紧在手里。
接着把怀里的信烟掏出,正欲点燃。
许知意瞅了一眼,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问:“这是什么?”
“侯爷给属下的信烟。他说若是沁园有危险,立马将它点了,侯爷便会赶回来支援。”
她诧异,思忖再三后开口:“不能点,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今前头一点消息也没有,贸贸然点了信烟,怕是会令前方的一众士兵徒增担忧,动摇军心。
若是他们为了赶回来救她们,而给了大绥士兵钻空子的机会,到时候面临的困局只会比现在更艰难。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能这样做。
“可是……”
张敬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可许知意却应得斩钉截铁。
“没有可是!”
她看着逐渐被破开的大门,尽力提高声音,喊道。
“大康百姓绝不投降,绝不向屠戮我们族人,侵略我们国土的敌人卑躬屈膝,哪怕是死!”
这一刻,哪怕是弱柳扶风的她,也生出了几分巾帼不让须眉之感。
在场的一众百姓见到这副场景,纷纷跟着提剑走了过来。
这番话就如同战场上的擂鼓,穿过重重阻碍,最终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令薄弱的士气大振。
除了躲藏在后院厢房内的一众老少外,院子里剩下的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女子们,但还是毫不犹豫地一个接一个地站在护卫的身后。
哪怕眼泪在眶里不断打着转儿,也丝毫不怯场。
“———夫人说的没错,我们虽是女子,但也是有气节的大康女子。我们绝不向敌人低头。”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哪怕是死,我们也算死得有价值了。”
她们或许是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或许是卖身青楼的歌姬舞姬、或许是大户人家的卑微丫鬟、亦或许是连学堂也没曾上过几日的寻常女子……
但此刻,全都团结地站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