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湄手心里全是冷汗,放在平时她是连池子里养的锦鲤死一只都要伤怀一会儿的性子。

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在见着梁弈遇险时能生出这般勇气,她曾是隐忍认命的人,但却绝不容人污浊她的骄阳。

她怕叶桓,从大婚那日起就怕。

十五岁出嫁那时初次在喜房内见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春宫图上那些不堪入目的图画。

他于她而言太过高大,蒙着盖头时便能感受到他威慑的气势,揭了盖头后更是觉得他一只手便能扭断自己的脖子。

即使后来她长高了,比京中那些小姐们还高出半个头,再见他时虽觉得他已不似印象中那般骇人,但两人却因柳冰清而疏离,圆房的事便更加令她恐惧。

还有那时在阵前对峙,叶桓竟要求梁弈杀她以证清白……

姜湄不懂为何他如此待她,方才还能用那种悔痛眷恋的神情看她。

方才听梁煜情急之下大喊,言辞间深意似乎叶桓是为带走她而来,她便决定放手一搏,赌叶桓对她也存有某种执念。

姜湄自从出了阁,这几年间也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她性子超脱,觉得这执念,当真是很可怕的东西。

柳冰清出身乡野,她的执念便是攀龙附凤过上好日子,成为人上人,为此她可以不择手段。

魏疏桐金尊玉贵,要说她多爱梁弈也未必见得,她只是因为心中一直有执念,觉得她该嫁的应是最与她相配之人,如若不得便生不如死。

姜枫年的执念是做大官,生母余氏的执念是姜枫年,梁衍的执念是嫡皇子的骄傲。

人一步步行差踏错,也是这东西在作祟。

她与叶桓毕竟拜过堂成过亲,便是不曾有过真情,听说他落得个刺配的下场,也有过一瞬唏嘘慨叹。

越国注定衰败,叶桓死忠原也无可厚非,毕竟他自幼受的便是忠君爱国的思教,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姜湄从没盼过他死。

却不想他不肯放过自己与梁弈,纠缠至此,甚至不惜与梁人合谋刺杀。

一直以来都是梁弈佑她护她,她自是不会在这种性命攸关之际袖手旁观。

哪怕是为了他杀人,她也做得,哪怕这个人是她曾经的夫君,是她曾敬过、畏过的一国主将,她也不会退缩。

只是这事做起来,对她来说真的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