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道:“我出生后便被父母遗弃,他们将我装进篮子放在一户人家门口,是爹爹收留了我。那是一个秋天,爹爹开门的时候看见我蜷在篮子里,沐浴在秋日晨光之中,于是便给我起名叫’沐秋’。爹爹读过书,在收养我之前有一个五六岁的儿子。爹爹靠在城门口给人写信养活一家子,他给我吃穿,教我读书识礼,我一直都很尊敬他。直到十六岁那年的一个晚上,我哥哥喝了酒,趁着夜色进了我的房间……”
说到这,她的嗓子有些哽咽。
苏青青明白了什么,没有点破,李婶接着道:“我那时候傻,只晓得哭,觉得是自己害的李家家宅不宁,所以母亲说是存心勾引、败坏家风,扭打我,要将我卖到楼里我也没有反抗。可是,破了身子的姑娘卖进楼里也不值钱,我母亲气的和她们理论起来。正当他们纠缠的时候,人牙子和母亲说,不如把我交给他,他有办法把我卖了。于是,人牙子绑了我,把我塞进车里,不知道颠簸了多久才到了北溪。”
李婶灿然一笑,道:“到了北溪,村口王二家的想买了我的身契给王二当媳妇,我不愿嫁给傻子,本想一头撞死,结果老赵拦住了我,用一头牛向人牙子换了我的身契,救了我。”
李婶抬头望着天,好似在追忆什么:“老赵当着所有人的面烧了我的身契,还了我自由,是他将我从广陵之事的阴郁中拉了出来,是他教我,人该为自己活着。”
赵叔叔?
苏青青脑袋一痛。
她好像有些许记忆。
赵叔叔是李婶的丈夫,原主苏卿卿对赵叔叔的印象不深,但是依稀记得前几年发大水,金川河决堤,听说赵叔连夜带人堵堤口,结果山边滚落的巨石砸中了他的头,赵叔当场就咽了气。
好人不长命啊。
苏青青叹了口气:“赵叔是个好人,可惜了。”
“是呀。”李婶道:“不过,他是个好人,想必他过地府的时候鬼差定不会苛待他。只是他早早去了,我和他也没个孩子,独留我一人在这北溪,连个真心说话的人都没有。”
“婶儿,不,沐秋婶婶。”苏青青回头,一手叉腰,另一手抱着盆儿,对着惊讶的李婶道:“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朋友。往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和我说,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我绝不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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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赵叔去了之后,已经好久没有人叫过她“沐秋”了。
李婶眼睛有些湿润。
李婶抬起袖子假装擦汗,快速地抹掉了眼泪,笑骂道:“得了,你这妮子嘴贫的很。洗完衣裳就赶紧回去吧,一会柳娘又该骂你了。”
苏青青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我才不怕她骂呢,她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只见气势,不敢真的挠人。”
“话也别这么说,”李婶正色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婶子劝你还是要多提防她。婶子会帮你多留意些好郎君,遇到好的,婶子帮你说亲,等婚事一定,你就能离开苏家了。”
“啊?成亲?”苏青青长叹了口气,道:“我不想嫁给陌生人……这太奇怪了。”
李婶刚要说什么,只听一个炸雷般的男声轰然响起:“苏卿卿!!!”
李婶和苏青青吓地一个激灵。
二人回头一望,只见一大群人正站在她俩身后,为首的正是刚才碎嘴的刘婶,刘婶身边还站着怒气冲冲的苏彦秋。
苏彦秋面色铁青,身后看热闹的男人女人有的正在窃笑,有些则是一脸嫌恶,看来刘婶刚才先行一步去地里和男人们胡说八道了,至于说了什么,想都不用想,肯定不是好话,看大家的模样,说不定还添油加醋了。
李婶站起身,将苏青青护在身后,道:“刘婶儿,马上就要秋收了,有什么事非要打扰大家伙收麦?”
刘婶没有理会李婶的话,对面色铁青的苏彦秋道:“你看看,二丫头就是和李婆子这样的人混多了,平日里根本没人理会李婆子说的疯话,二丫头都被教坏了!要不怎么还会和汉子在野地里偷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