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苍迈的声音响起:“我与皎皎相识于边城。那一年……”
从日出到日落,萧开胤不急不徐地回忆了整整一天,事无巨细什么都向萧延青夫妇袒露。萧开胤能感觉到自己心脉的虚弱,只怕命不久矣。
龙椅不是那么好坐的,他不愿意日后旁人拿他这一辈的恩怨攻讦谋害他儿子。
萧延青听完,擦干眼角的湿意,走去案桌边将萧开胤昨晚写好的那封信拿起,径直丢进火盆里。
火舌升起那一瞬,因为年迈而反应迟钝了片刻的萧开胤终究没来得及抢回。
他畏缩地看一眼江青姚的牌位,像是做错了天大的事一般喃喃自语:“不该烧给她的,不该烧给她的……”
“不烧给母后看,她又如何得知你的那些苦衷?父皇为何要如此折磨自己?”
皇后悄悄扯了扯萧延青的袖子,他们二人情深意笃。
后宫佳丽不多,皆是为了平衡各派势力选进宫的,她能理解,但是委屈也受了不少。
萧延青回眸,轻声道:“怎么了?”
皇后面上依旧如往常那般端庄雍容,但他看得出她眼底那一丝轻微的不满。她看了太上皇萧开胤一眼,笑道:“父皇累了,莫要逼迫于他。”
萧延青颔首,叫人伺候萧开胤早些歇息,这才牵着皇后的手退出佛堂。
直到回了寝宫,四下无人,他才摸摸皇后的眼:“怎么?你不替父皇惋惜?”
皇后摇摇头:“都是各自的选择,没什么好惋惜的。若说惋惜,母后临走也未能看你一眼,甚至连你尚且活着都不知,母后才更令人惋惜。”
萧延青叹息。
他何尝不伤怀,但是比起一面未见的母后,他更心疼日日折磨自己的父皇。
皇后见他沉默,靠到他怀里撒娇:“陛下莫要多想,父皇为母后祈福至今,母后泉下有知,定会原谅他的。只是世间哪有双全法,父皇当年既是选择了护佑大荆江山,便注定要在盛世中遗憾未被他选择之人、之事。”
“朕听说大荆有个俊美无双的苦行僧,最是大慈大悲,若是哪日能请他为母后诵经,兴许能让父皇宽慰些……”
二人聊着,并没有想到屋顶一道黑影掠过。
闫夺走进佛堂,向萧开胤一五一十地复述完皇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