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穆昇疑惑。

“对你，是动之以情。”羲语气平和，平和得心力交瘁，“对我，是晓之以理。”

夜色深邃，月之光华依旧，却愈发的遥不可及。

“曾家族长自诩忠心，但行事愚钝，族内民怨四起；亲兄弟更机敏、雷厉风行，后得竺家扶持，引得族里民心所向。

如今竺家自裁当场，曾家族长就想在这场评判上，将自己以往的过失都转嫁其兄弟与凤凰族。”翼的身影疏离，叹息隐于流水声，

“一个曾家，不足为惧。”于穆昇不屑，“我于家可代为执事。”

“单论一家都不足为惧。”羲心如明镜，“但几家集结，我翼云家即使与你联手，此时也吃不消。”

于穆昇愕然。

“曾家位于仓廪之原，富庶团结；各家族长之上，另有一方大族长管辖。

昨夜，大族长与我长谈，问：在时局动荡之当下，是要一个聪慧却不安稳的人（兄弟），还是继续扶持一个愚钝却容易掌控的人（原组长）？”

于穆昇蹙眉。

“此轮龙凤争霸：对外是人心不稳；对内是翼云家折损严重，需要时间修复。直面当下，我不得不低头。”

羲压下一口气，语调转轻，“我恐怕时日无多——”

此话的后半句，羲神色淡然，于穆昇一不留神就错过了。

“天儿（翼云天）年资尚轻，有人未必会真正诚服。今日的息事宁人，只为多给他五年的成长时空。”羲负手身后，虚弱却挺拔，

“我将涉案者分门别类：一类是既得利益者。今日傍晚，已将名册交由尊者，嘱他持续监察。他日再有一方势力崛起，这些人都可能立场偏移，成为对手的目标与棋子。

小主，

所以，耐心等天儿成长，在一个恰当的时机下，将这些诡诡戚戚的不安定重新规整，绝不姑息！”（第100章）

这段话不长，但其中的忿恨、焦灼、由不得人，都气血汹涌，也耗气伤津。

羲握紧桥栏，眼眸尽是阴郁，几个深呼吸下来才勉强平和。

“另一波——”羲停顿，心怀愧疚，“受牵连、被埋没之人，一旦机会成熟或恰当，你扶他们一把。”

清风徐来，夜之深邃，交融与水之缥缈，相得益彰。

“竺家灭门，你有何感想？”这一问似乎突兀，于穆昇却郑重其事。

“觉得可惜。”羲不吝啬溢美之词，“竺择麟年轻有为，与你我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凤凰族、郁郁不得志的年轻都以他马首是瞻。你呢？”

（若老实说，于穆昇大有触动，一大半是猝不及防，另一小半？大概有不舍吧，毕竟年纪相仿，也曾在同一学府听讲）

“从来正邪不两立，他将你重伤，龙族也损伤惨重；更因一己私欲，搅得民心动荡，着实恶劣。”于穆昇答得工整，却也是试探。

“不过是成王败寇，没必要上升到正邪对立。”羲否定。

“哦？”于穆昇如斯重负，于家有私养的侦查，看得更透彻，

“竺择麟太过优秀，又要一家独大。这份野心与霸气，叫凤凰一族疾速奋起，老人们为跟上他的进度，不惜激进行事，铤而走险，这才犯了众怒。”

羲深有同感:“所以有关凤凰族剩余势力的后续规整，不必太过较真。”

“自然。”于穆昇点头。

两人今夜的情绪压抑，部分正是由此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