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没再理崔翊君,转向了一直冷眼相看的怜影,拱了拱手道:“前些日子犬子无礼,冒犯了姑娘,老夫代犬子给姑娘陪个不是,还望姑娘莫要见怪。”
我吃了一惊,万没想到他会当着我的面给怜影道歉。怜影起身慢吞吞的还了一礼却并没有说话。李谦笑道:“怜影姑娘等会还要登台吧,老夫祝姑娘演出顺利。要看姑娘演出一回真是不容易,今个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怜影仍旧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只好出面打圆场,代她和李谦客套了几句。李谦看上去修养功夫极好,笑呵呵的不以为意。和我又闲聊了一会儿,喝了几杯酒,才告辞离去。
李谦离去之后,我感觉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了下来,后背竟然隐隐出了一层薄汗。我看了一眼沉默的怜影和仍旧有些不快的凤凰,笑道:“你们两个平时上蹿下跳的,刚才见了客人装也不带装一下。”
凤凰哼了一声,道:“我可没忘记是谁偷袭打伤了哥哥的,以后我定要报仇!”
我笑道:“我这不当场就报了么,打折了他一只胳膊,似乎至今都没好利索。你个小孩子惦记什么仇?”
怜影则皱眉道:“这个笑面虎真的让人很不舒服,他那个狗屁儿子下流归下流,我都没觉得那么讨厌。”
真是奇怪的逻辑,但也不是毫无道理。李珂那样的流氓估摸她见得多,但李谦那样的表面上一点问题都看不出来,还使劲和你套近乎,仿佛从前的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我见过一次他的无耻,他即便是咬人的时候都能笑呵呵的,谈笑间把你生吞活剥,吃完了还能面不改色的抹一把嘴。
我问崔翊君道:“你提李泰做什么?”
崔翊君皱眉道:“李家好像只来了李谦一个,李泰根本没有露面,李禅还有李珂都不见踪影,有些奇怪。”
怜影道:“先生和姐姐不用担心李珂这个人了,他压根就没来这儿。班主说李珂和卢文灼一早就去翠微楼了。”
“啊?”怪不得今天也没看到卢文灼,原来竟是这个原因?我愣了一下,随即便觉得有些好笑:“李珂倒也罢了,文灼兄今日可是东家,怎么也这般乐不思蜀……”我自己说着越来越觉得奇怪,卢文灼看上去教养甚好,不像是轻浮好色之人。我在本地多年,也从来没听说过卢家有什么流连青楼的浪荡子弟。更何况翠微楼的姑娘……他卢文灼什么时候去嫖不好,怎么会选在贵客云集的今天?
怜影在我眼前摇了摇手,道:“先生怎么了,听到翠微楼就跟丢了魂似的……你也想去是么?翠微楼的头牌又没我漂亮……”
我拍开她的手,正色道:“别胡乱比较。我只是担心会不会有阴谋对你不利……”我拿竹简节目单又扫了一遍,里面有怜影参与的节目其实并不多,总共才两个,似乎还都不是一番。我有些奇怪道:“你不是陌上芳菲二台柱么,怎么这十来个节目才两个有你?这个叫依兰的姑娘都有三个。”
说到这个,怜影看上去有些不自然,低声嘟嚷了几句,我也没听清楚。我不由笑道:“莫不是你这二台柱是吹牛的吧……”
怜影气的眼睛都睁圆了,面上表情变幻,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我想起刚才李谦说的,似乎她最近一直都没怎么登过台。当初头一次见她便是她惹了肇郡三虎,引来一场风波,莫不是因为这个被陌上芳菲雪藏了?不过这事如今看来也无所谓了,义演过后或许她就不会再登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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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翊君柔声劝道:“老爷也无需担心,既然已经知会过孟班主,咱们便放宽心便是……”
我点了点头,但看见竹简最后一行的“误入白虎堂”这几个字,便拿了这个问怜影。怜影气咻咻的接过竹简,看了之后也有些困惑:“这出戏姐姐倒是和我提过的,但我记得分明并没有成型,也没有彩排过,离演出那还差得很远呢。可能就是写错了吧。”
这事我原本也没太放在心上,不过是顺便问一嘴罢了。凤凰问怜影:“我好些天没见着江姐姐了,怜影姐姐能带我去看看她不?”
怜影皱眉道:“这个时间可别去找姐姐,她最近状态和情绪都很不好,和班主不知道吵了多少架了,你莫去触她的霉头。”
凤凰不高兴的撅起了嘴。我回想我最后一次私下见江浸月,她确实是情绪很不稳定,当着我的面哭了好半晌。陌上芳菲承接了这么大的一场演出,她又是重中之重,压力定然极大。然而最近又出现了一次讳莫如深的事故,怜影的丫鬟檀云丧命,为此事怜影和江浸月也有过冲突和争吵。这一桩桩事积压在一起,江浸月当前的焦虑可想而知。
我笑着哄劝凤凰:“江小姐的节目过会儿就要开始了,你现在去只会给她添乱。不如等今天表演结束了,咱们再去给江小姐庆功……”
凤凰稍稍开心了一些,不过看上去依旧有些遗憾。我猜她就是想去看看陌上芳菲的后台,这就好比现在的明星化妆间,说实话我也挺有兴趣的。
此时外面再一次传来的脚步声,我也有些啼笑皆非,我原以为我这样的孤家寡人不会有人三番两次的来敬酒的。孟山作为东道来了也就罢了,李谦能来着实不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思。只是不知道,这一回来的又是哪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