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医院的单人陪护病房,齐本安坐在床边,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大师兄林满江,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他怎么也没想到,集团的一把手会欺瞒组织,明明身患绝症,时日无多,却伪造自己的体检报告,伙同他人,欺上瞒下。
现在真相水落石出,齐本安谈不上高兴,反而有种怅然和悲伤。
“怎么这副样子,你笑到了最后,应该高兴才对。”
林满江扭头看着他,清晨的阳光打在自己脸上,像是回光返照,身体又有了一丝力气。
齐本安无所适从,心里积压的种种情绪在顷刻间全部爆发,居然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眼泪。
他一直想问‘为什么’, 可现在好像没那个必要。
齐本安只是向林满江做了最后一次工作汇报,说起了‘死而复生’的石红杏。
“公安机关把人找到了,师妹没事,活得好好的。”
“牛俊杰到京城上访,加上石红杏,两口子都下定决心举报您。”
“师父也说服了皮丹,亲自把人送到我面前,让我带他去自首。”
齐本安擦干眼泪,曾经那么信任林满江的几个手下,如今纷纷选择离他而去。
现在这副场景,多少有点众叛亲离的意思。
但林满江并不在乎,反而再次谈论起中福集团的历史沿革。
“知道吗,朱昌平老同志卸任后,位置传到了朱道奇手里。”
“朱道奇是什么人,那是我林满江的舅舅。”
“我呢,又从自己亲舅舅手里接过中福集团的大任,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本安,你觉得当年一心坚持原则的朱昌平同志,在决定将手中大任交给自己儿子时,心里是失望,还是高兴?”
林满江并不尊称朱昌平为‘外公’,都说隔代遗传,他身上的确带着些朱老同志的个性脾气,但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齐本安怔怔出神,久久无言。
他知道大师兄想告诉自己的,是环境所造就的社会问题。
朱昌平、朱道奇、林满江,如果算上下一代,是不是四世三公?
说这里面没有问题,后代是靠自己的努力去接班的,谁会相信。
而这种普遍存在的现象,能得到改变吗?
“就算朱老同志有心改变这个规则,光靠他,成得了吗?”
林满江面色苍白,但还是强行打起精神,隐晦的点了几句。
齐本安在他眼里就是差不多的角色,一腔热血,赤子之心,心里总有一些别人没有的正义。
可正义这东西,除了在特定的时候,又能有得到多少认可。
齐本安无话可说,只道:“你愧对组织的信任和栽培,更对不起师父、师妹。”
师父程端阳就那么一个儿子,跟在林满江身边,近墨者黑,最后成了腐败分子。
就算去自首,几年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齐本安痛苦道:“师兄,你真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都能抛弃,我早该想到的.......”
他谈起年轻时的往事,那时候他们青春年少,还没下岗,属于光荣的工人队伍。
有一年矿上评劳模,原定于林满江的份额被人顶替,大师兄拿着三角刀就要去找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