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报纸一角,竟是裹着辣椒面的摔炮,辣椒面的辛辣味道扑鼻而来。
他余光瞥见贺教师正在给十字架系红绸,突然明白昨夜灶间为何飘出呛人的焦糊味——原来神父在给思想武器加料,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激发大家的抗日热情。
"接稳喽!"挑夫老赵把"弹药箱"抛向观众席,戴着虎头帽的娃娃伸手去接,箱底突然飘出传单。
漫画上的日本兵正被钟馗踩在脚下,空白处印着歌谣:"二月二,龙抬头,家家户户烙倭寇..."那歌谣的内容让人心中充满了对侵略者的仇恨。
人群爆发出笑声,卖炊饼的小贩趁机把传单卷进芝麻糖,芝麻糖的香气和传单的油墨味混合在一起。
黄秘书捧着公文包往后退,却被汹涌的人潮推搡着往前。
他呢子外套上粘满糖稀和辣椒面,活像打了败仗的逃兵,那狼狈的样子让人觉得可笑又可气。
戏台两侧的槐树突然沙沙作响,二十丈靛蓝粗布同时展开,那声音仿佛是抗日的号角。
阿旺带着学生们用竹竿挑开褶皱,烧炭画的漫画在风中活了过来——耷拉着狗尾巴的日本兵被钟馗揪着耳朵,背景里举火把的民众竟是用真名册上的户籍数描的轮廓,那漫画生动形象,让人看了不禁拍手称快。
"八十!
七十八户都来了!"馄饨摊老板娘数着布幔上的小旗惊呼,她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和激动。
她围裙口袋里还揣着莫远山给的盐焗瓜子,盐焗瓜子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有个扎羊角辫的姑娘踮脚往布幔上添了朵花,细看竟是敌后根据地的分布图,那分布图仿佛是抗日的地图,指引着大家前进的方向。
郑老板在后台换装时,水袖拂过妆镜,那丝绸与镜子摩擦的声音轻柔而细腻。
铜盆里忽然浮起油墨,渐渐显出县城地图的轮廓——每条街巷都标着小红旗,城隍庙前的空地正在缓慢地由黄转红,那地图的变化让人感受到抗日形势的逐渐好转。
他勾着魑魅面谱的手突然顿住,金粉顺着笔尖滴落,在地图上的保安团驻地洇出个刺眼的红点,那红点仿佛是敌人的据点,让人心中充满了警惕。
暮色四合时,戏楼飞檐挂起了汽灯,汽灯发出昏黄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莫远山蹲在配电箱旁数传单,忽然闻到焦糖香气里混着硝石味,那奇怪的味道让人心里有些不安。
他抬头看见牟勇正在调试烟雾装置,昨夜浸湿的棉被堆里露出半截德国造雷管——那是用二十双千层底布鞋从黑市换的,雷管在灯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最后一段!"郑老板甩着燃烧的髯口冲上戏台,火星子落在观众席也不怕——早有人端着盐水桶候在场边。
当唱到"且看那鬼门关前十万兵"时,台板突然裂开暗格,数百只绑着传单的竹蜻蜓腾空而起,那竹蜻蜓在夜空中飞舞,仿佛是抗日的使者。
人群沸腾了。
铁匠铺学徒挥着铁锤敲打砧板,竟和着戏腔打出鼓点,那鼓点声雄浑有力,让人热血沸腾。
莫远山摸出怀表看了眼,表盖内侧贴着的根据地通行证被汗浸得发软,那潮湿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月光掠过表盘时,他忽然发现秒针在某个刻度总会诡异地颤动——就像有磁石在暗中干扰,那诡异的颤动让人心中充满了疑惑。
散场时分,郑老板的妆匣底层多了张匿名纸条。
胭脂染开的字迹显示,保安团昨夜运进城十桶汽油,但其中三桶的封蜡印着樱花纹,那樱花纹让人感受到敌人的阴谋。
莫远山帮着卸道具时,在《白毛女》的假发套里摸到片带火药味的碎布——正是那件失踪戏服的内衬,那火药味让人心中一紧。
城隍庙的铜钟敲响二更时,钟声在夜空中回荡,声音悠长而深沉。
莫远山独自蹲在戏楼飞檐上。
他手里攥着半块没送出去的糖画,月光在举火把的民众群像上流淌,那月光如银色的丝带,洒在糖画上。
怀表表盘倒映着北斗七星,当秒针第七次在亥时三刻的位置颤动时,他忽然听到瓦片下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那声响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风掠过老槐树的枝桠,二十丈靛蓝粗布还在夜风里轻轻摇晃,那声音仿佛是抗日的歌声。
最东头那幅漫画上,钟馗的钢枪尖不知被谁添了滴朱砂,此刻正顺着布纹缓缓下淌,像极了作战地图上即将移动的红色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