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庙里庆功

“成了!”郑戏子不知何时蹲在油墨桶旁,指尖还粘着半片金箔,那金箔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我让戏班把《花木兰》的武打戏加演三场,每场幕间插播两条抗战口号——王班主说要给他留半坛烧刀子壮胆就行。”

莫远山从印刷所地窖出来,心中满是对印刷机重新运转的期待,他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避开保安团的巡逻,脚步匆匆地向着城隍庙走去。

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像是为他铺上了一条银白的道路,指引着他的方向。

一路上,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路边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当他爬上城隍庙飞檐时,黎明前的黑暗像浓稠的墨汁般笼罩着整个小城,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在耳边轻轻吹过。

莫远山蹲在城隍庙飞檐上,看着二十丈靛蓝粗布在晨风中次第展开,那粗布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是一面战旗在飘扬。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钟馗钢枪的朱砂红缨上时,那红缨像是被点燃了一般,鲜艳夺目。

他突然发现那滴朱砂不知何时蜿蜒成太行山脉的形状,而枪尖正指着日军文化科所在的青砖小楼,那小楼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阴森而冰冷。

小主,

怀表链子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莫远山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瓦缝里半截带着火药味的布条,那火药味刺鼻而浓烈——和三天前在假发套里发现的那片一模一样。

东城门方向传来汽车轰鸣,那声音震耳欲聋,三辆蒙着帆布的卡车正缓缓驶入保安团驻地,车辙在青石板上留下深褐色的油渍,像极了胭脂纸条上描述的樱花纹蜡印,那油渍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莫远山的手指在瓦片上不自觉地收紧,城隍庙飞檐的露水凉凉地渗进袖口,带来一丝寒意。

三辆卡车在保安团驻地卸货时扬起的尘土还未落定,街角突然传来熟悉的柴油机轰鸣,那声音仿佛是希望的号角。

这分明是周印刷工念叨了三个月的德国海德堡印刷机声响。

“莫干事!”郑戏子提着戏服下摆从屋脊翻了过来,鬓角珠花在晨光里乱颤,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变戏法似的抖开块靛蓝油布,上面新鲜油墨印着的樱花纹正在晨雾中诡异地蠕动,仿佛是恶魔在跳舞。

“西街棺材铺后院...”话未说完,整条街的狗突然狂吠起来,那犬吠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生疼。

十五个挑夫抬着蒙帆布的物件从街角转出,领头的壮汉脖颈刺青随着肌肉起伏,像是一条游动的蛇,正是上个月劫过日军粮车的漕帮二当家。

莫远山摸向腰间的手枪,手触到那冰冷的枪身,却见帆布被风掀起一角——德国制造的齿轮在晨曦中泛着冷光,那冷光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力量。

“萧队长托我捎句话。”漕帮汉子突然扯开嗓门唱起梆子戏,那高亢的唱腔在空气中回荡,“八月十五云遮月——”他脚上沾着黄泥的千层底布鞋在青石板上跺出三急两缓的节奏,恰是郑戏子新编《岳母刺字》里的接头暗号。

贺教师突然从人群里钻了出来,眼镜腿上的胶布还渗着血,那血的颜色鲜艳而刺眼。

“莫干事,戏台暗道!”他怀里揣着的《三字经》啪嗒掉在地上,书页间飘出半张蜡纸,上面速干油墨印着的“全民抗战”字样在晨露中迅速晕染开来,那字迹仿佛在诉说着抗战的决心。

地窖里二十八个木箱摞成小山,郑戏子用旦角的水袖轻轻拂去封条上的浮尘,那浮尘在空气中缓缓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