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许奕冉继续追问:“那你怎么不夹菜?”
牧河一言不发,头快埋到饭盒里。
白承夕往椅子上一靠,仔细观察着他。
几次接触下来,她发现牧河的脸皮薄如春卷皮。
一面需要别人的帮助,一面又羞愧于别人对他好,浑身上下有股别扭劲儿。
想到这,她嗤笑道:“他呀,脸皮薄,骨头硬,要端着架子,等人家把好意强塞给他,他才肯勉为其难地接受。总之,他是迫不得已才接受的。”
这话听着有几分嘲讽意味,脾气暴躁的人说不定会直接拍案而起,和她干一架。
可牧河仿佛被戳中了什么痛处,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白承夕并没有放过他,追问道:“怎么?这样欲擒故纵会让你的羞耻感少一些吗?还是说,你有不配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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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这句话不怎么好听,仿佛一根刺,扎得牧河一个手抖,筷子掉在地上。
桌上气氛变得尴尬。
邓非颇会察言观色,他的目光在白承夕和牧河之间一转,急忙递了双新筷子给牧河,打圆场道:
“小孩子嘛,脸皮都薄。我刚成年时脸皮也薄,我家境一般,兜里没钱,生怕别人嫌弃我。后来才发现,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很忙碌,并没有那么多人看我,出门在外,脸皮厚一点好办事。”
说着,他夹了些菜给牧河,身体力行地向牧河表演什么是脸皮厚:“这桌菜都是白老师的,你尽管吃。”
牧河见有人为他夹菜,肩膀放松了几分,“勉为其难”地吃起来。
一旁的许奕冉表示赞同:“我也觉得,脸皮薄的人,活得跟狗一样累。”
白承夕吊着眼看牧河:“狗哪有他活得累?狗脸皮厚着呢!我上次路过一个工地,有只土狗为了讨口饭吃,戏精上身,走路一瘸一拐,找门卫要吃的,门卫怜惜它是只瘸腿狗,就把自己的饭分给它。结果,那狗吃饱后瞬间就不瘸了,啧啧啧!”
许奕冉憨头憨脑地补充:“哈哈,我也见过这种狗,装瘸卖惨博同情,鬼精鬼精的!”
他们说得绘声绘色,牧河在脑海中描绘着那情景,一时没忍住,嘴角抿出一抹笑。
饭桌上的氛围活络起来,大伙儿总算吃了顿其乐融融的饭。
饭后,白承夕使唤小弟们收拾,把牧河叫到一边。
这小孩是个蚌精转世,想从他嘴里套点话出来不容易,为了避免自己顺嘴胡说八道,白承夕在脑海里仔细雕琢好言辞,才和风细雨地问出口:“你哥怎么样了?”
牧河神色木然:“没几天可活了。”
“如果需要帮忙,可以跟我说。邓非说得对,在外摸爬滚打,脸皮厚一点更方便。”
牧河眸光微动,嘴唇颤抖:“你不要对我好。”
白承夕心中觉得怪异,又来了,又让自己别对他好,她的善意又不是砒霜,这小孩为什么总是回避?
她定了定神:“哦?你不让我对你好,可每次我对你好,你不也承下了这些好意?”
听她这么说,牧河嘴唇翕动几下,当起了蚌精。
他无措地抓着裤腿,目光盯着干枯的大地。
他当然知道白承夕对他好。
说要资助他读书,给他买水果,为他牵线武替工作,今天又请他吃饭。
她根本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来龙去脉,却仅凭一颗侠义心肠就三番两次帮助自己。
可他不配白承夕对他好。
他做过对不起白承夕的事,他亏欠白承夕很多。
穷困使他不得不接受对方的好意,道德却不断地煎熬着他的内心。
白承夕说得对,他不仅脸皮薄,还有深重的不配德感。
她把自己看得透透彻彻。
见他沉默许久,白承夕宽慰道:“牧河,别人的善意不是豺狼虎豹,你没必要避之不及,况且,我给你的帮助微不足道,以后也不会挟恩图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你不懂。”牧河渐渐红了眼眶,他抹了抹眼睛,鼓足勇气说:“如果我说,黄净施放出的替身片段是我卖给她的呢?”
白承夕眉梢一挑:“你为什么要卖给她?”
“我哥看病要钱,我报价二百,她给了我两万。”他抿了抿唇,声音艰涩:“如果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你对我好,迟早会后悔。
说到这,他停顿片刻,恶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嘴硬道:“而且,我早就说过,我讨厌你。”
“你讨厌我?看来我果然得罪你了。我记得上次见面时,你就质疑我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