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抬头,宁夫人见到他刚想唤他过去,却只听萧策开口:“跪下。”
闻声,十七不敢耽搁迅速上前,跪于两人前方。
“本王方才同你所说,早晚给你母亲请安,而辰时已过,你就是这么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
十七垂首,在耽误的这段时间里,他在想该不该来请安。
虽说最近一年,宁夫人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但也不能说明母亲愿意每日见到自己。
就这么犹豫之下,便误了时间。
十七俯身叩头:“十七知错,请王爷责罚。”
萧策眉头一挑,手中的黑棋落下,漫不经心道:“本王说过你由我管教,规矩不可废。来人,家法伺候。”
一旁的下人领命拿来戒尺,只听御南王沉声道:“手。”
十七跪直,却迟迟不肯伸手。
下人见他不动,面向王爷躬身请示。
萧策见状,眯起双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怎么?还需本王亲自动手不成?”
话落,院中安静了下来。静到只有棋子落下的声音。
宁夫人已经无心下棋,她看着恭顺的十七想到了在望月山庄时,也是这般听话。
记忆中的十七,在她面前几乎都是跪着,鲜少有看到他意气风发模样。想到此,不禁自嘲。
从小被当成奴隶对待的人,又何来意气风发这一说。
僵持之际,十七抬起了手,他知道今日逃不过这罚,只不过有句话,在他心中憋着异常难受。
手心朝上,在戒尺还未落下时,他淡淡说道:“规矩不可废,十七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是为何要用家法?十七不是萧家人,王爷凭什么用家法惩戒十七?”
宁夫人惊愕抬头,像是第一次见到有血有肉有生气的十七。
跪着的人表情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好似真的只是说出心中疑惑,并不是有心来恶心萧策。
他抬眸与萧策对视:“王爷,娘亲养我二十年,我也恪守庄规二十年,娘亲可以罚我家规,可您是以什么理由什么身份拿萧家家规罚我?”
十七鲜少与人争论,向来都是默默承受。昔日的他孤身一人,只能将所有的委屈都深埋心底。
只因无人怜惜无人挂怀无人可依。
可是自从有了温瑾川的承诺,有了他的相护,他的委屈不想在平白无故咽下,但此刻也是家规二字让他接受不了。
萧策冷下脸,手掌往棋盘上重重一拍,棋子散落一地。“本王是你爹!如何不能用家规!”
“您不是,十七没有父亲。”抬着的手放下,无声的回绝了这场家法。
“十七自幼便知身份低微,不敢有非分之想。您是王爷,高高在上的御南王,我对您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还望王爷收回家法,鞭子刑杖都可,毕竟您没有资格用萧家家法罚我。”
几番对质,宁夫人已经听得发愣。自十七懂事起,从未顶撞过她一句,原以为是被自己磋磨了血性,却没想是他的心甘情愿。
萧策的怒火已经显露,十七的字字句句化作一把利刃刺进他的心脏。
倒是说这段话的人还是面无表情,好似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本王懂了,你在怨我。”
“没有。”
十七回答的很迅速,没有任何犹豫。
“好!”萧策起身,负手而立。“那本王就就告诉你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双手一挥,不多时,两名婢女各自捧着一块羊皮卷和一只精致的锦盒回到了院中。
萧策扬了扬下颚,捧着羊皮卷的婢女点头,随即慢慢展开在十七眼前。
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萧氏家族的历代族人。
跪着的人心跳加速,视线随着上面的文字而移动。
当卷轴的最底部映入眼帘时,他的呼吸几乎停滞。
在那最新的一页,最引人注目的位置,赫然写着“萧淮之”三个字,字迹遒劲有力,仿佛刻进了羊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