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看见二哥这样也流下了泪,她是支持丈夫继续深造学习的,但现实条件不允许,她明白这个道理。突然,二哥翻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我们把这一院房卖了吧,后后村许多深山里的家庭,想到我们前山来居住,这里条件好,可以骑自行车出入。有水田和坡地,而山里的人采木耳和地软、蘑菇,砍劈柴卖,手头有钱,他们也想改变后辈儿孙居住条件,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自己的居住条件。这样我们谁都不求,就能度过难关。
这个决定,二嫂断然不能同意,这样我们住在哪里,我们是农民,没有了房屋,我们就寄人篱下。我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非要上这个研究生,研究生出来能多多少工资?研究生出来,会当县长还是市长?我们为什么要去当县长和市长?牟丽的爸爸现在是局长,他不照样星期天骑自行车回家种菜。大哥家是农民,因为勤劳憨厚有力气,不照样买一辆飞鸽牌自行车,和镇长、局长一样出入吗?我们不要想入非非,每个人的愿望是无穷无尽的。难道我们就不能停下来先参加工作,等条件好了我们再上研究生。
乜振兴吐了一口痰:妇道人家懂什么?一旦参加工作扔了书本,怎么能考得上研究生?你以为研究生是想考就考,谁都能考得上?!必须要导师提前辅导,刻苦复习,还不一定考上。况且,我们学校是全省第一个招收研究生的学校,机会难得。
二嫂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她理解灭振兴的难处,他有鸿鹄之志。她想用身体安抚和慰藉他受伤心灵。但乜振兴看看二嫂说:哪有这个兴趣?
乜振兴瞧了一眼二嫂:脸上已经出现了黑色,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嘴唇发白干裂,眼睛无神,头发凌乱粗糙。就连手都是糙的,没有一点光滑和香味。他隔壁就是一位女同学,那位同学每天脸上都擦雪花膏和润手霜。手是那样细嫩白净,再看看自己的妻子,额头麦黄颜色,头发凌乱,手粗糙的抹布一样。甚至于乜振兴还看见媳妇裤头都烂了两个洞,一件外套还打着补丁。在学校让别人看见,会成为学校一个笑谈话题。
父亲的下跪和导师的叮嘱,使乜振兴左右为难,在家里待下去,他的思想会僵硬退化,他的锐气和斗志将会消失。
乜振兴离开家回到学校。这个家已经不容他了,父亲的下跪意味着这个家庭对他的蔑视,是一种羞辱和斥责。大家闷闷不乐,看着灭振兴离去并没有挽留,也没有安慰,更没有送行,只是呆呆看着灭振兴离去的身影。
乜振兴离开家第二天,乜四仁就回家了。家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饭桌上父亲有意问乜四仁:你准备考大学吗?
乜四仁坚定的摇摇头:我才不那么傻。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尽快参加工作,把学到的知识用上已经足够了,我没有上大学的命,也没有上大学的本事,更主要家里没有条件供我上大学,我上中专已经足矣。
这话一说,让父母和哥嫂欢欣鼓舞,为乜四仁的懂事欣慰高兴。父母淡忘了二哥的话题,把乜四仁领到县城去了一趟。说来奇怪,他们到县城以后,竟然忽视了牟丽家的存在。并没有想到、也没有提及牟丽家探望和玩耍,只在县城走走看看,农村人还不习惯叫区,依然叫县城。
现在县城确实有了巨大变化:县城还是那个县城,只是县城新修的房子多了,街道宽了,铺了柏油沥青路面,变得生气勃勃起来。汉山区是全省最早改区的一个县,但这个县的人口并不到设区的条件,在设区时,将临县三个最好集镇人口,土地,集镇面积划归汉山区,这才够设区条件,但财政收入和经济基础依然是全省倒数第一第二,从来没有进入过倒数第三。也就是说,汉山区是全省落后区,实际汉山区还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区,它的经济基础和条件并没有转化。在一定程度上,财政收入还赶不上平川好一些的县。但城市建设确实日新月异,发生了明显的转变。这个让人欣慰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