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突厥叛乱刚被裴行俭平定,东突厥诸部又复现骚乱。
便在裴行俭押送阿史那都支东归之时,同年冬初十月,单于大都护府所辖东突厥阿史德温傅、奉职二部同时起兵反唐。
叛军拥立阿史那泥熟匐为可汗,二十四州酋长群起皆应,迅速拥众数十万众。
漠南突厥自永徽以后,近三十年对唐朝无所侵扰,并助唐朝东征高丽,西征中亚;唐朝复又征其讨叛奚,伐契丹,只因役使频繁,于是起而叛唐。
唐高宗重置安西四镇,高兴未久,闻听此报复又大惊。遂遣鸿胪卿单于大都护府长史萧嗣业为帅,右领军卫将军花大智、右千牛卫将军李景嘉副之,率兵出击叛军。
字幕:萧嗣业,梁明帝萧岿曾孙。
萧嗣业幼年跟随隋炀帝,后随萧皇后入东突厥,贞观九年回国,管领突厥部众。累转鸿胪卿,兼单于都护府长史,曾招降薛延陀咄摩支,参与讨伐西突厥、高句丽、回纥。
乃是初唐名将,战功赫赫,非同凡响。
萧嗣业既奉圣旨,当即引军北伐,与东突厥叛军遭遇交锋。因初战连胜,频频告捷,便即防备渐懈。
其后渐入隆冬,忽一夜天降大雪,兵士寒冻饥馁,列营不整。
突厥得此良机,便发精骑夜袭唐营。萧嗣业狼狈拔营而走,部众随即大乱而败,死者不可胜数。花大智与李景嘉引领步兵且行且战,逃奔单于都护府。
萧嗣业经此大败,按罪当斩。高宗李治念其祖上与李唐皇室有旧,乃恩命减死,流配桂州;花大智及李景嘉皆受萧嗣业牵累,一并免官为民。
东突厥叛军既获大胜,于是南下袭扰定州。
定州刺史乃是皇室霍王李元轨,闻说敌骑突至,乃效法当年蜀汉五虎上将赵子龙空营退敌之计,命大开城门,偃旗息鼓以待。
突厥叛军怀疑城中必有伏兵,于是不敢进城而退。
唐高宗闻说叛军已进至河北,急忙再次调兵遣将,派左金吾将军曹怀舜前往恒州,以守井陉;令右武卫将军崔献前往绛州,以守龙门(今山西河津),以备突厥深入内地。
突厥见南面重军拦路,遂复回师北上,又煽诱奚族及契丹二部侵扰营州。
唐营州户曹唐休璟闻说叛军来犯,亦利用漫天大雪出城设伏,将二部联军一举击败,溃逃远遁。
十一月,裴行俭还师长安献俘。
高宗大喜赞道:行俭亲提孤军,深入万里,兵不血刃而叛党擒夷,可谓文武兼备,敕拜为礼部尚书,兼检校右卫大将军。
因命将阿史那都支及李遮匐斩首,亲在内宫设宴,为诸将贺功。
贺功已毕,高宗又道:卿年过花甲,万里远征,歇足未定。然西突厥虽平,东突厥复起,萧嗣业丧师辱国,朝中再无大将可用。只得再辛苦贤卿一遭,未知卿谓如何?
裴行俭道:臣受大唐三世厚恩,万死不辞,何说辛苦!便请颁旨,即日出征。
高宗大喜,特授裴行俭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率太仆少卿李思文、营州都督周道务二部军十八万人,复会合西路军程务挺部、东路军李文暕部,总兵三十余万,北上以讨漠南东突厥叛军。自唐世历次讨伐突厥,军威未有如此之盛。
裴行俭大军北去,行至定州以北,安下营帐,召集诸将计议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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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前随萧嗣业作战部将进言道:此前萧帅之败,除大意懈怠之外,便是每至运输军粮之时,屡次皆被胡虏半路劫夺;士卒饥饿,又逢大雪,因此半数冻饿而死,非战之罪。大帅此番出战,须以重兵护粮,兼通粮道,方保无虞。
裴行俭闻言,捻须笑道:如此可以效我鬼谷门诸葛武侯先师,用弃粮之计胜敌。
于是当即调派兵将,先抽出第一支令箭:西路军首将程务挺听令!
程务挺:末将在。
裴行俭:请将军准备三百乘大车,假作运粮,充以干草;每车中装载五名骁勇士卒,各带斩马刀、强弓硬弩,共一千五百精卒,皆都伏于干草之内,于路不得稍出半点声息。却挑一千二百瘦弱士卒护车,每四人一车,缓缓前行。待敌军前来抢夺粮车之时,护车军不得与战,弃车远逃即可;车中精卒却不许稍动,任其将粮车押走,直到贼军歇营之时,如此如此而行。
程务挺上前接令,出营依计而施。
裴行俭又取第二支令:营州都叔周道务何在?
周道务:末将在。
裴行俭:此一支令,请将军与太仆少卿李思文大人率引中军,只管向北进发,直趋幽州以北,拦截突厥主力,须拼力死战,许赢不计败。
二将领令,引兵而去。
又抽第三支令箭,唤过东路军主将李文暕:命将军率引本部七万人马,以五千精骑作为前军,须要摘铃衔枚,秘密跟在粮车之后,相距不得近于五里之内,亦不许远达十里之外。当敌虏歇营就餐,粮车中步卒跃出相争之际,骑兵迅速赶至,自侧翼杀入;待双方皆都师老兵疲,将军却率大军四面围剿,须使敌军片甲不回。
李文暕上前施礼接令,连声赞叹而去。
又抽第四支令箭,唤过旧日部将,乃卢国公程知节之孙程伯献,嘱道:此战须要小心在意!你祖与我父乃是莫逆之交,因逢此大战,我将此件大功送与贤契。
程伯献:老叔只管分派,不知欲派小侄往哪方去?
裴行俭:你可率程务挺所部主力八万人,皆是我朝精兵锐卒,日夜兼程,绕至贼军之后,按兵不动。十日之后,待我前军交锋,杀作一团之时,你可自背后杀入,直袭牙帐,则可汗可擒,便是奇功一件。
程伯献:我大唐最重擒杀敌酋之功,老叔父如此安排,足见厚爱。
裴行俭:务必小心在意!
便将大令及西路兵符一并赐之,程伯献接过,出帐点兵去了。
四路大军领命启行已毕,裴行俭亲率中军起行,以为四路兵马总接应。
便说程务挺装载三百辆粮车,内载精勇,外以羸弱,假作护粮先发。行出不足三十余里,只见前面尘头大起,蹄声震地,果有敌骑前来抢夺粮车。
敌军列阵,呈月牙形以进,对大唐运粮军三面包抄。
程务挺便依裴帅之嘱,大叫一声:不好,众寡不敌,快快逃走!
说罢拨回马头,率先弃车而走。一千二百押车瘦弱士卒见主将已走,哪里还敢稍有耽搁,一哄而散,钻入山林草丛,各寻生路。
突厥叛军见此大喜,也不追赶,只将三百辆大车拘住,自军匀出六百匹好马,套在车上,往北便走。
疾行半日,众军人疲马乏,到至水草丰美之处,依河扎营,解下马鞍,让马吃草;又尽释手中兵器,三五成群,造饭为炊。
便当此时,只听一声呼哨,粮车中一千五百名勇士猝然冲出,各寻目标,对准突厥军便是一阵弩箭,便如狂风暴雨。
突厥军懵怔转向,未待清醒过来,数轮弩箭射过,已有三千余人伏尸河畔。
直待唐军每人壶中二十支弩箭射毕,万余突厥兵已伤损近半。余者反应过来,纷纷执兵在手,再寻战马,却皆无鞍,不能为用。
唐朝精卒于是丢弃弩弓,各持马刀上前,冲入敌阵,奋勇冲杀。既是近身肉搏,人多者胜,突厥以四对一,时间一久,唐军便即不支,折损三百余众,渐渐后退。
便在此时,只听人喊马嘶,却是李文暕率领五千精骑赶至;又听号角长鸣,却是程务挺复聚千余羸兵弱卒杀来。
三路唐兵相加,此时已近八千之众。欲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