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齐后,现玉见崇印坐在桌旁一言不发,便笑着问道:“崇印,从生产队会计变成大队支书,角色转换得还顺利吧?”
“还行吧!”崇印笑着说。张永福笑道:“崇印现在心静,生产组一分开,各干各的,闲事就少多了。”
“永福哥,你们大队没有分吗?”现玉笑着问道。张永福笑着说:“我可没崇印这个胆,怕公社追查下来,不好交代。”
“其实,我也不支持他们搞大包干,是几个生产组长商量着搞的,还跟我说,不搞大包干,我们这组长就不干了。”崇印笑道。张永福笑着说:“这倒好,一搞大包干生产组长成了空架子,各干各的生意了,现在做生意的就数你们老河湾人最多?”
“这也不错,大家都想富起来嘛!”现玉笑道。张永福说:“好啥好?这是跟你们供销社抢生意呢!”
“无所谓,公平竞争嘛!”现玉笑着问,“哥,咱们组没实行大包干吧?”
“哥正为此事发愁嘞!”现成笑道。现玉问:“为何发愁?”
“家里人也都要求分开,尤其是那些做生意的人家。”现成说道。张永福说:“现成哥,别怕,他们闹得越欢,到时候栽的跟头就越重。会上周书记讲得很清楚,他并不支持搞大包干,若是如此,是不是意味着有些人要栽跟头了。现玉老弟,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我认为永福哥的担心也有道理,但看事物要看本质,不能被表象所蒙蔽。国家的大政方针,十一届三中全会已经定下了基调,短时间内不会改变,当前情况复杂难以理清头绪,种种迹象表明,大包干并无不妥。”
“老弟,这可是路线问题。”张永福冷笑道。现玉笑着说:“我认为大包干只是一种经营手段,并不改变国家的性质。实行大包干是当前农村的最佳选择。事实证明,大包干能够激发社员群众的劳动热情,提高生产效率。至于你所说的路线问题,我认为并未改变,国家领导人不是已经提出了‘四个坚持’嘛!”
“四个坚持当然没有错,是不是下边走偏了?”张永福笑着问道。现玉说:“永福哥,全国那么多人,难道都走偏了?前几天我去东北采购木材,在火车上也听到了不少议论声,都说责任制好。”
“现玉叔,这么说,外地人也在搞大包干?”崇印听了急忙问道。现玉说:“差不多吧!上级虽未明确表示支持,但也未明确表示反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决策的基础是客观现实,政策的优劣取决于群众是否拥护,你得看现在社员群众是否拥护大包干?”
“大部分社员群众是拥护的。”崇印笑着说道。现玉笑着说:“这就对了!劳动者的生产积极性和发展经济是既相互统一又相互斗争的矛盾共同体。劳动者生产积极性的提高,能够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反过来,社会经济利益的合理分配能刺激劳动者的生产积极性。”
“老弟,你跟俺仨绕啥呢?俺听不懂啊!”张永福笑道。现玉竟然给张永福讲起了哲学,他如何能听得懂啊!现玉说:“永福哥,其实道理很简单,要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必须以提高劳动者的生产积极性为前提。只有劳动者的生产积极性提高了,社会经济才有可能发展起来。关键问题是,如何提高群众的生产积极性呢?那就要听民声顺民意,只要是大多数干部群众都拥护的东西,必然是正确的。”
“可某位伟人也说过,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张永福不知从何处听来这么一句话,笑着反驳了一句。现玉笑道:“那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在多数人受蒙蔽的情况下,真理才有可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你们俩别抬杠啊!”现成笑着说。现玉笑着问:“难道大包干不好吗?为何安徽小岗村十八户农民冒着坐牢的风险要进行大包干呢?这是一个值得我们每个人深思的问题,这可是一位经济学教授说的。”
“教授说的?”现成疑惑地问道。他对教授之类的人物还是充满敬畏的。现玉笑着说:“没错。”
“那按这位教授的说法,集体劳动就没积极性了,必须得分开单干才行?”张永福问道。现玉说:“这当然不能一概而论,分不分要看社员群众的意愿,你们大队的社员群众是何意见?”
“一群没脑子的货,见人家分了,也都跟着起哄。”
“想分开单干,这也许是当今社会的主流意识,谁也难以扭转。”
“老弟,依我看,分了,对你们供销社也没啥好处,你干啥非赞成分呢?”
“我啥时赞成分了?我只是说出我个人的看法。”
“那我们是分,还是不分呢?”现成笑着问。张永福说:“我反正是坚决不分,要再等等上级文件。”
“这是国家领导人的事,也许正在讨论究竟怎么办才好。”现玉笑着说。张永福说道:“我希望不分,一直走集体化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