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军的士兵们最初从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中生还时,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情。然而,这种庆幸并没有持续太久,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名的恐惧如瘟疫般在队伍中迅速蔓延开来。
他们茫然地望着四周,入目之处尽是茂密的树木,仿佛这片森林无边无际。想到未来的数月、数年乃至数十年可能都要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艰难求生,许多人的头皮不禁一阵发麻。那种对未知和艰苦生活的恐惧逐渐吞噬着他们的心灵,甚至有不少士兵开始萌生了悄悄逃离此地的念头。
而此时,远在太和城的杜致航正焦急地等待着前线的消息。当他终于拿到那份战报时,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尽管他们成功拿下了所有的城池。如今,昂山率领着残余部队躲藏在大山之中,如同隐匿在丛林深处的毒蛇,随时可能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杜致航深知不能坐以待毙。可在这茫茫大山里寻找昂山及其残部,简直比海底捞针还要困难。但如果不尽快想出应对之策,再任由他们发展壮大,那么必将成为一个难以解决的巨大隐患,后果不堪设想。时间紧迫,杜致航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苦思冥想。
最终经过深思熟虑,他还是选择了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一策略。随即他不惜重金从美国购置了数套当今世界最为先进的音响设备。
这批音响设备被火速运抵前线后,便开始了昼夜不停歇的工作模式。那巨大而响亮的声音,透过特制的音响喇叭,如滚滚惊雷一般响彻整个森林。
喇叭中传出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独立军的兄弟们!独立军的兄弟们!请听我们一言。我们南诏军绝非你们的仇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片广袤的土地焕发出勃勃生机,变得更加美好!想必诸位也都略有耳闻,在南诏的治理之下,黎民百姓人人都能吃得饱、穿得暖,过着安定祥和、安居乐业的生活。咱们当兵扛枪究竟是图个啥?难道不正是为了守护一方安宁,让父老乡亲们能够过上这样幸福美满的日子吗?如今,你们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们都是出色的军人。所以,请放下手中的武器吧,不要再进行那些毫无意义的顽抗与无畏的牺牲啦!勇敢地迈出这一步,走出这片茂密的森林,返回家乡去与你们朝思暮想的亲人团聚吧!在此,我代表南诏军郑重承诺,对于过往之事一概不再追究……”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饱含诚意的喊话之声虽然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回荡,但在最初阶段却并未取得任何显着成效。相反,藏身于森林深处的独立军不仅没有丝毫动摇之意,甚至表现出极度的反感与抵触情绪。更糟糕的是,他们当中不时还有小股力量铤而走险,不顾一切地向外发起猛烈的反击冲锋。
到后来还是一名作战参谋提出了一个想法:
“想办法将这些独立军士兵的亲属们找来,由他们进行喊话劝降!”
这个想法犹如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迅速激起层层涟漪并很快得到了切实的落实。其带来的效果之显着,令人瞠目结舌。
这一天,大喇叭依然像往常一样不知疲倦地响着,刺耳的声音回荡在山间。如今的独立军对于这种日复一日的广播早已习以为常,他们把这当成一种无聊的业余消遣,任由那个大喇叭自顾自地喊话。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种麻木状态时,突然间,音响里传出了一道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声音。
那是一个轻柔而略带颤抖的女性嗓音,仿佛一阵春风拂过人们的心弦。只听见她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叫钦貌,是独立军第三军第七师营长库伦的妻子。库伦,我相信你一定还活着,而且我猜你此刻或许就躲藏在这片茫茫的大山之中,或许你正在听。自从你们离开之后,南诏军队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刁难我们这些家属。相反,他们不仅给我们发放了救济粮食,还分给我们土地,使我们能够重新耕耘播种、自给自足;甚至不辞辛劳地帮我们修缮那些被乱兵砸得破烂不堪的房屋。所以,请你放下心中的顾虑和担忧,赶快回家吧。南诏军队已经向我们家属保证,只要你们愿意归来,他们将对过往之事既往不咎。求求你了,回来把,妻子不能失去自己的丈夫?孩子们也不能能没有父亲陪伴成长呢?”
说到最后,钦貌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哭腔。就在这时,音响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孩子那稚嫩而清脆的声音,宛如天籁一般打破了这片寂静:
“阿爸,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简单的话语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思念与渴望,像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每一个人的心底。
此时此刻,躲在丛林中的库伦早已泪流满面。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中奔涌而出,划过脸颊,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内心所有的痛苦和思念都通过哭声释放出来。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不断地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一些对妻儿的愧疚之情。
妻儿的声声呼唤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他的耳畔,让他的心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百爪挠心。他多么希望此刻能够立刻冲出去,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家人,告诉他们自己有多么想念他们。然而,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份煎熬,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幸福离自己越来越远。
周围的士兵们看到他们的长官如此悲痛欲绝,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切。他们感同身受,因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同样牵挂的亲人。那些亲人们或许正在家中苦苦等待着他们的归来,盼望着能再次相聚。
很快,音响里的声音便换成了其他独立军家属的喊话。这些人中,有的是军官的家属,有的则只是普通士兵的家属。但无论身份如何,她们那饱含深情、如杜鹃啼血般的呼唤声,都深深地震撼着每一名躲在丛林中的士兵。每一句话语都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针,无情地刺痛着他们最薄弱的心理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