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卿轻轻“嗯”一声,抬掌抚着萧彦的面颊,偏头在他唇上吻一下,便转身走进马车。
周遭的松树在寒风中摇曳出声,细雨密集浸湿了萧彦全身,他望着马车远去,直到消失在路道尽头。
十二月,白雪飘满京,断续到月末,陈稷的外伤渐渐愈合,可内里底子早就被拖垮,每日用药吊着,撑到一月中旬就已经不行,徐仕璋与众太医眼含泪星跪在寝殿内细声哀叹。
陈稷躺在床上,消瘦的脸颊有些凹陷,已是枯竭之容,他双目半阖着,眼神呆滞的定格在虚空,嘴唇微张像要说话。
萧彦半跪在床边,凑近了轻声问:“皇上想说什么?”
陈稷用气音吐出一个字,“……雪。”
萧彦往窗外看一眼,敛眸回来,“皇上是想看雪?”
陈稷不再应声,萧彦转头出去,安排人在檐下布置围篷,将陈稷抱出来放到躺椅上,替他掖好棉被,坐在旁边守着,太医和宫人立在外围。
漫天雪花飘落,积在地面厚厚一层,陈稷眼眸里映着浅浅的雪光,脑海中闪回到第一次放烟花的那个寒冬,在定北侯府的时候。
还记得,除夕那日下晌和师父、苏乘义他们一起包饺子,夜里,大伙会儿围坐在桌前吃饺子,有说有笑甚是热闹。
饭后,还大着胆子点了烟花,在院子里嬉戏追逐,打雪仗,那时还把师父唤作神仙哥哥。
神仙哥哥。
落水那日亦是寒冬之际,湖水冰冷透骨,河岸边的人惊呼吵闹,却无人敢援救,身子被冰冷冻的麻木,惊恐混沌,原以为必死无疑,不曾想被一双强健的臂膀捞起,睁眼就见一张干净好看的脸,像画中神仙般温柔和煦。
迄今为止,仅存的欢乐里都是师父的影子。
陈稷唇角似露出笑意,缓慢的取出胸前那块绿色玉牌,握紧在萧彦手里不动,迟缓地说:
“……这是师父的玉牌,陪伴我这几年,我保存的很好,现在物归原主。”